變天了。
早上升了旭陽,金芒劃破天際厚重的云層,在連日陰綿后終于成功籠罩盛京大地,映的每個人心里暖洋洋。
這寒冬時節,竟果真生出融融暖意。
此時屋內光線黯淡下來,是因外頭變了天。
調皮的烏云不知何時聚攏在一處,把努力帶了溫暖的太陽重新擋了個嚴絲合縫。
天邊還有滾雷聲響,猛然轟隆隆而至,似天上神仙發了怒,也不知何時就要砸下一場瓢潑大雨的架勢。
許氏鬢邊盜出冷汗來。
本來她說了那番話該拔腿就走,明日拉上國公爺一道登門,姜氏不給她留臉面,那昌平郡王再怎么順著姜氏幾十年,總不能在大事兒上也不顧國公府體面吧?
她既與姜氏談不攏,才不想在這兒干受氣。
結果叫姜莞一番看似懵懂,實則字字誅心的話給絆住腳。
錯過了跑路的最好時機,再想要走,便太刻意了。
但掉在地上的臉面,許氏照樣的想方設法撿回來。
她索性端坐回去,先前臉上細不可查的討好與諂媚已然不見蹤影,換做一副寡淡神色:“阿莞,出事的時候你不是也在行宮里嗎?我細問過大郎——
起先不知道是李家的丫頭作妖搗鬼,你們誤以為是大郎混賬,你氣的不輕,揚言要與我家退婚。
后來二殿下明察秋毫,揪出那鬼丫頭,你不是也同大郎道過歉的嗎?怎么如今又來問這樣的話?
你都曉得與大郎賠禮,便是知道此事和大郎無關,錯更不在他,那你說,這里有什么誤會,我家又哪里有什么錯失之處?”
姜氏心想,若不是昌平郡王妃這個身份拘著,她真是一杯熱茶潑到許氏臉上去都覺得不夠。
姜莞更是無語。
她本來說許氏不要臉,現在聽聽這番話,許氏她完全是不要臉的祖師爺!
韓家兄妹,還真是與她一脈相承。
堂堂國公府,也是百年門楣,竟就這樣毀在她的手上。
想想前世許氏作踐裴清沅的那些話,不把裴清沅當回事兒的言行舉止,這樣的虎狼窩,真是誰掉進去誰倒了八輩子血霉!
“國公夫人說錯了吧?”
姜莞搓著自己指尖,像是認認真真思考了一遍許氏的話,之后鄭重得出的結論:“這是兩碼事啊,我雖然年紀小,但夫人也別這樣糊弄我。咱們有理說理,沒理別亂扯一通,混淆視聽呀。
我賠禮是因為不知真相時錯怪了韓大郎君,他既是無辜的,我賠禮道歉是我的教養。
但現下夫人是來跟姑母說要與裴家退婚的事,言而無信,毀人姻緣,怎么不是你家的錯?
何況我又不懂了——”
“大姑娘你……”
“還不懂什么?姑母與你解惑。”姜氏拉下她的手,不讓她折騰自己手指,姑侄兩個一唱一和,弄得許氏根本插不上嘴。
姜莞噙著淡淡笑意,非但未及眼底,反而自眼中掠過一抹涼薄淡漠,匆匆閃過后,被她隱藏的極好。
虛心受教的好學生模樣,誠心誠意發問道:“退裴家的婚,為什么來跟姑母說?姑母又做不了表姐婚事的主,難道不該去跟小姑父小姑母談嗎?”
姜氏看著她,笑而不語。
然后姜莞拖長了音調啊了一聲,臉上寫滿恍然大悟四個字:“國公夫人是怕不好開口,惹惱裴氏,到姑母這里先說,找幫手的吧?”
她又懊惱困惑:“可我看夫人她這樣理直氣壯,又實在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態度呀……”
許氏氣的臉色發白,偏偏眼前發黑,她幾乎看不清這姑侄兩個的臉,若不是靠著意念強撐,此刻只怕栽倒在地。
她看明白了。
姜氏是故意留下姜莞的,姜莞進門前也已經知道她要退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