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說來,徐照潤豈不從一開始就胸有成竹?”
姜莞說話的時候,視線是從姜元徽身上掃過,移到趙行這邊定格住的。
趙行抿緊了唇角一言不發。
倒是姜元徽頷首說對:“我聽她的意思,再想想阿耶從宮里出來的樣子,可見官家是已經許意過,如今也只不過是咱們家留著些體面,想讓阿耶主動認下這婚事,也免得叫天下百姓說官家逼娶。”
他說完了,怕趙行心里有什么,抬眼去看:“我不是要置喙官家,只是在你們這兒,有什么便說什么了。
官家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民百姓,我做臣子的,豈能不理解呢?
但這個事兒,卻是叫人心里膈應。”
他說到此處,不免又長嘆一聲:“我也是沒有法子。本來想著今日見一見她,與她把話說清楚,最好她肯聽人勸,知道我不喜歡她,也不可能喜歡她,知難而退,就此作罷。
誰知道她態度如此強硬,連那種話都說得出口。
可見是非要嫁我不可了。
大概我不點頭,她就會進宮請官家下旨賜婚。
我總不可能真的抗旨不尊。
眼下不愿意回家說給阿耶阿娘聽,叫爺娘跟著心里不痛快,就來你這兒坐坐,說上幾句,我自己心里舒服些,等回了家,也能勸勸爺娘。”
阿耶其實都還好。
再怎么不痛快,他在朝為官幾十年,國與家還是能拎得清的。
這種事情,自然是先國后家。
就只是怕阿娘想不開,心里不受用罷了。
姜莞面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天底下竟果真有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這個突厥公主可真是夠厲害的!”
“她自是厲害,上回戲樓吃茶,故意挑釁,你不是也看得出來嗎?”
趙行直到此刻才接了句話:“只怕她此來和親,也沒存著什么好心思了。大約先前確實是想著嫁誰都成,現在——”
他拖長了尾音去看姜元徽。
只一個眼神,姜元徽就立時明白了。
他苦笑一聲:“你是真覺得她對我動了感情,倒把來大鄴前的那點心思都放下了,她臨行之前,突厥可汗叮囑過什么,交代過什么,也一概都不管了?”
突厥野心從未放下過,依此想來,突厥可汗一定是更希望徐照潤嫁給阿兄的。
大約也叮囑過徐照潤,無論怎么樣,也要想法子生下一個健康的皇子。
一個流著突厥人血脈的皇子。
屆時就算突厥不必起兵,只要能夠扶持這個皇子上位,做了大鄴天子,徐照潤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后,突厥可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入主中原。
小盤算打的倒是不錯。
反正是不會點頭讓徐照潤嫁姜元徽的。
只怕連他都不在突厥可汗考慮之內。
不過是千算萬算,算漏了人心和感情罷了。
至于父皇……
趙行垂眸,眼皮往下壓了壓,忽而站起身來:“我出去一趟,你先陪著三兄說會兒話。”
這話自是與姜莞說的。
從姜元徽身邊路過時候,又看他一眼:“你也別急著回去,多坐會兒,等我回來了你再走,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
可她孩子也生了,健健康康一個大活人,在自己家里,這是蜀王府,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姜元徽皺眉:“你要去哪兒?”
姜莞卻隱隱猜到,截過姜元徽的話說去吧:“早去早回。”
趙行點點頭,才沒再說什么,提步出了門。
姜元徽眉心蹙攏的更緊些:“幺幺,他……”
“他進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