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的午后總之帶著一種微妙的閑適,不是因為這里的生活節奏足夠緩慢,而是因為不夠閑適的人,在這個時間點,是無法出現在大街上的。
工人不是在加班加點的工作,就是抓住短暫的空隙睡上一個午覺,失業的貧民與流浪漢不是在救濟所外排隊,就是找個暖和的地方積累體力,以祈求可以在接下來找到新的工作。
不過這幾天情況顯然有些不同,在斯諾享受著貝克蘭德難能可貴的晴天暖陽時,嘈雜聲從遠方傳來。
略微有些雜亂的口號,不斷起伏的標牌,還有那長長的隊列,就仿佛忽然闖入鄉村小調中的激昂進行曲,一下子沖淡了一切的寧靜祥和。
能夠在西區居住的,可不是那些被冠以“中產”之名的高收入無產階級,而是真正的富豪階級,他們擁有大量的財富,擁有土地、莊園、商會、股票,甚至有不少干脆就是工廠區那些工廠的主人。
可以說,如果在其他街區的游行,是為了博取同情,吸引視線,那么在這里,工人們,卻是在示威。
這些工廠主恐怕還沒有回過神來,甚至會疑惑為什么之前最多不過幾百人規模的罷工,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的數量,也不明白以往屢試不爽的收買戰術,為什么這一次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但他們知道,這樣的人數下,無論是教會還是貴族,恐怕都會很快做出反應。
貝克蘭德是首都,但同時也是魯恩最大的工業城市,這里的數百萬人口中,有多少是工人家庭?現在還是幾千,接下來會不會更多?
工廠主們在恐懼,而工人們卻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標牌,“合理的工作時間”、“合理的薪水”之類的單詞被寫在木板上起起伏伏,那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眼神,仿佛能夠訴說此時的隊伍和之前那些個小打小鬧完全不在一個次元。
工廠主們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并真正開始重視這所謂的罷工,而站在人群中的休,也敏銳的察覺到了今天與往日的不同。
原本已經放松一些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她緊緊地綴在拉維斯的身后,連好友時不時傳來的碎碎念也不再理會。
佛爾思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身為知名作家的職業嗅覺,讓她意識到,如果這次罷工是一出劇本的話,那么它的矛盾與沖突,即將到來。
搭載了誰也看不穿的斯諾就這么站在路邊,遙望著正帶領著隊伍前進的榮耀,遠遠的給他加了一層buff,然后仿佛沒事人一般,轉身離去。
他并不擔心這件事引來正神教會的審查,因為這本就無懈可擊。
榮耀先生祈求的說服強化并非是洗腦、催眠之類的超凡力量,而是在自己說話時,強制讓聆聽的人專心聽講。
它不會改變別人的意志,自然也不可能被查出端倪,這些工人之所以會加入罷工,僅僅是因為他們在專心聽講的狀態下,聽懂了拉維斯告訴他們的理念——
他們明白了何為階級、何為資本、何為無產。
這個時代的工人是真正的無產者,他們一無所有,因此才能擁有斬斷一切的力量。
在理解了拉維斯那套直擊靈魂的理念之后,所有工人都自發的加入了游行的隊伍,并將他的話,擴散給更多的工人。
從一個廠房,到一個廠區,再到一整個工廠。
短短三天,拉維斯的罷工隊伍已經擴展到了數千人,這已經涵蓋了三家大型工廠,并且可以預料的是,隨著游行的持續,必然會有更多的工人加入進來。
而這一切的源頭,只是斯諾通過儀式,傳遞給拉斯維的一本書——
《魯恩工人階級現狀》
是的,不是更具殺傷力的某宣言,也不是更有知名度的《資本論》,因為那種東西現在的魯恩工人是看不懂的,但是這本書的內容,卻能讓任何工人階級都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