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樊噲才拿下了蒙在嘴上的手,對陳平說道,
“前邊我還有點怪你不幫夏侯嬰,現在才知道,這事不是你插手得了的。
那你給哥哥俺說一下,殺趙王的事究竟是不是他們做的?”
樊噲的話問得陳平的心好累,當然不是啦。劉如意現在還活蹦亂跳地在那活得好好的,死的不知是哪一個倒霉催的,沒得個好死,最后在這個事死如事生的年代落得了個體面的葬禮。
不知苦主若泉下有知,是想哭呢還是想笑?
但這些,陳平都不好跟樊噲說的。他也吃不準呂雉是不是對劉盈在劉如意事件上產生了懷疑,在通過呂媭這頭探自己的口風。出賣自己的頂頭上司有違做人之道。
陳平作一臉茫然狀,“我也不知道。現在宮里夏侯嬰和審食其在主持趙王的喪儀,要不等他們回來了,你問一下他們?”
樊噲的熊掌拍在陳平的肩膀上,對他說,
“兄弟,你真歇菜。人就在宮里,啥事都不知道。
俺告訴你,你這樣,按俺媭妹的說法,就是屬于糊涂死的那一類。”
陳平笑著點頭,不再吭聲。
樊噲揉了揉肩膀,嘆息道,“想當初俺季哥評功勞時,把蕭何擺在曹參之前,俺心里也根本就不服。
像我們這些打仗沖在最前邊的,即使活下來,大多到老了都是一身病痛。我心里一直惦記著這事。
可是去年,你知道嗎?就在去年,俺聽說俺那皇帝侄兒去蕭何老兒家探病時,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里對他以前的不服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俺病倒了,才發現名啊利啊什么的,到頭來都像是做了一場春秋美夢,夢醒時,什么都沒有了。
即使如俺季哥那般的人物,到最后都逃不過生死,俺沒看淡然,但是心涼了。”
這符合樊噲的性情。
參透生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辦到的,就連秦始皇都跨不過那一步與方式置氣,硬生生整出了一個讓千秋側目的“坑儒”事件來,更何況是普通人?
陳平一向內秀,他從樊噲的言語神情中看得出來,他還是很渴望活著的,哪怕掙扎得極辛苦。
世上最無用的是言語,最冷的是言語,最能暖人心的也是言語。
陳平知道,有些廢話,雖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話好好說真的能讓三冬都為之溫暖的,他摟著樊噲的后背,對他說道,
“不要那么喪。還記得許負不?”
樊噲的臉上有茫然。
“就是那個相面一相一個準的那個婦人。”陳平補了一句,心中嚇了一大跳。
那個許負,就是當初在魏王豹的宮中給薄姬相面,說她將來是會生出天子,結果把魏王豹吹得當時不顧情形造了反的那位。
最后的結果當然是魏王豹身死薄姬進了劉邦的后宮,雖不得寵,但一夜受孕,生下個劉恒來。
可劉恒現在是陳團子的丈夫,也是未來的天子,陳平不能把他給賣了。
雖說民間迷信,有天子自有上天庇護的說法,但是若因自己的一不小心讓他經歷太大的苦楚,以后即使對自己寬容,自己的心里也是過不去那個坎的。
大概是許負的名聲太盛了,樊噲這貨湊了上來,
“她說啥了?俺聽說她相面一相一個準。
長安城里好多人都想請她相一次不得。俺也動過這心思,可就是沒見著這人。
陳兄弟你倒是說說,她說啥了?”
一看樊噲那急切樣,陳平本來在心中杜撰的雛形這時候完全地成了主意,看著樊噲家小山似的金銀珠寶珍玩,他有了主意,
“要我說也可以。不過,你得付出點什么。”
“中!錢財田地,只要俺有的,俺絕不吝惜!”樊噲忙不迭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