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象鐵蛋娘所擔心的那樣,張德順對鐵蛋娘確實是又愛又恨,他喜歡她,想想她年輕時嫵媚鮮亮的樣子心里就一陣激動,或許鐵蛋娘是懂男女風情的吧,象小貓輕戲皮球一樣悄悄一出手就緊緊抓住了張德順的心。
張德順的骨子里是特別在意鐵蛋娘那段風流歲月的,他無法接受一個閱盡男人的女人的情懷,那感覺象受了莫大的恥辱一般,就象欣賞一朵山里的刺玟花,看著它漂亮,嗅著也芬芳,可就是不能下手摘,摘了就會刺得渾身不舒服。
張德順孤苦寂寞了這么些年,心里也想著找個老伴共度余生,現在家里條件這么好,別人給介紹了不少喪偶或離異的中年婦女,可張德順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拖了這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等啥,鐵蛋娘嗎?不,不,那種騷浪娘們怎么配得上他的癡心?找個四十多歲年輕一點兒的女人好好享受一下后半生也未嘗不可,可怎么都覺得那樣沒什么滋味,不是他內心真正想要的生活。換個角度考慮,他若真的和別的女人再婚了,鐵蛋娘怎么辦?就再也不能無所顧忌地給她送吃送喝了,鐵蛋娘也再不能給他正大光明地做棉衣織毛褲了,兩個人不就斷了聯系了,那可怎么行。
拾不起,丟不下。對鐵蛋娘,張德順陷入了死結。
正月里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初五。早上吃過飯,春生帶著尹老太和崔叔回走了,尹老太和崔叔被春生安頓在省城,大醫院醫療條件好,養起病來也方便。
冬生沒急著走,因為在瓦拉爾還沒見著夢穎呢,夢穎其實是和他一起回來的,只不過到了瓦拉爾就各回各家了。
冬生還想著得去看望一下昔日的木匠師傅孟慶祥,盡管這個師傅當初認得崎嶇也沒有給自己多少關照,但畢竟跟隨著學了手藝,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個禮數不能忘。
可是冬生卻故意不去得那么早,一來他想看看夢穎是什么反應,二來他對孟慶祥其實一直憋著氣,當初自己使了多大的勁才使他不得不收了自己為徒,如果是憑心意他是定不會收下的,說到底骨子里還是沒瞧得上眼兒,這一點兒冬生心里其實?蠻記恨的,也只有他知道當年那次趕工期丟的配件是他做了手腳,一切都是他暗里做的計謀才達成了目的。
自己象孫子似地好吃好喝地供著他,象牛馬一樣地為他出力都沒換來一個好,若不是他看不上,與孟穎哪能分道揚鏢,孟穎哪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自打冬生發達后,孟慶祥就和以前不同了,看冬生的眼神也變了,那話語上親切極了,還努力地搓合他與夢穎修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孟穎現在的名聲不怎么好聽,落得個婊子破爛貨名兒才想到推出去。難道張冬生就只配娶個爛貨嗎?
冬生心里有氣,可又沒地方撒,命運真是太捉弄人了,兜兜轉轉了一圈變得面目全非了才能認清真相,為時已晚。
有些人就是可憐又可悲。
“破五”的炮竹聲瑣碎了些,只在早晨的時候斷斷續續地響過一陣,鎮子里便安靜下來,只剩下張裂開來的福字對聯在風中發出呼呼的聲響。
陽光照耀村落,雪地上反射著光芒,感覺不到熱,冬天的太陽是溫柔的,沒有熱烈,沒有焦灼,只讓人感受著默默的柔情。
冬生隨便拿上幾樣禮品,來到孟慶祥家,孟慶祥的臉笑的像菊花般燦爛“上次你給我帶的中華煙還沒抽呢,舍不得抽這么好的煙。下次來只帶上普通的就行。”
冬生笑笑。孟穎給他剝了一個橘子,那雙手依然細嫩光滑,想必是這幾天回家也沒做什么家務。
“你父親可好?他與我可是多年的老同事了,我倆的感情那可深著呢。我這心里總是惦記著他,大年下的哪天讓孟穎替我去探望一下。”孟慶祥如今上趕著張德順,做夢都想攀上這門親家。
山里的孩子們像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