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人們與鐵蛋娘說笑,提起她過去的風流事兒時,張德順都象是自己做了賊般抬不起頭來。
而鐵蛋娘自打那年放蕩開來后,便喜歡與男人打情罵俏,她也不顧自己已是個半大老太太,依然舉止輕佻著“我年輕那會兒,不是吹,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老爺們見著我腿都發(fā)抖。”
油嘴的人答道“可是了,正經(jīng)抖得厲害呢,”說完哈哈大笑。
“聽說秀峰有個男的,抖得幾天都下不了地?!?
每到這時,鐵蛋娘就把手絹子向那人臉上一撲“去你的!”
可不管怎么說笑打鬧,鐵蛋娘確實在隊伍里搶了風頭,成了大伙關注的焦點。
也有對陳寡婦不滿的人建議“這打頭就是整個隊伍的精髓,誰看秧歌都奔著頭去,咱們這頭兒總得擱個俊人?。≡趺吹念佒狄驳脤Φ闷鹩^眾?!?
陳寡婦笑道“你是嫌我顏值對不起觀眾唄,但這隊伍里哪還有俊人了?不如就用我這樣有特點的。”
有人建議換鐵蛋娘。
鐵蛋娘得意地笑了。
陳寡婦拉住鐵蛋娘讓大伙瞧仔細“這人啊不論年輕時有多美,到老了都一個樣,你們看看誰的臉上摺子少了是怎的?還能看出誰是雙眼皮誰是單眼皮嗎?還不一樣都成了三角眼!別瞎計計了,秧歌看的是精氣神兒,要都看相貌就用年輕人扭唄。”
也有偏向著陳寡婦的人指著鐵蛋娘說“關鍵是放她在前面打頭那咱這隊伍可真就成了老不正經(jīng)了?!?
一群人又是哈哈大笑,那意思分明是說鐵蛋娘就是不正經(jīng)的代表。
每到這時張德順就渾身的不自在,他忍著不讓人看出自己內心的起伏,裝得蠻不在乎的樣子,而鐵蛋娘偏就不爭氣,面對這樣的戲弄不氣不惱,還笑嬉嬉地說“啥子叫正經(jīng)?有幾個是正經(jīng)的?依我看人們都喜歡聽那不正經(jīng)的話,到了晚上哪還有正經(jīng)人!”
人群又是哄笑。
張德順心里就窩了火,暗地里不住罵娘“一副下賤樣難怪別人不尊重,就不能發(fā)個威板板臉看誰下次還敢說!”
他心里不順氣,身上動作也就急躁了,把扇子掄得呼啦呼啦地帶風,手絹也一通亂甩,腳也不踩點兒了,象一個打著拳的醉漢。直把一旁小樹上的雪弄得飄忽飛下,散得到處都是,鐵蛋娘的頭上落了細碎的雪花,象個白頭翁。
“得順大哥,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醉得不輕?!庇腥嗣蜃焱敌Α?
張德順氣呼呼地說“天生的骨頭長就的肉,還改不了了呢!”
大伙聽著他這不著邊際的話,都以為他真是喝多了,不在點子上。
鐵蛋娘抖掉頭上的雪,扭得更起勁了。
就這么笑著鬧著一群人練了幾天,離元宵節(jié)越來越近了,節(jié)目已基本定型,什么時候聚攏,什么時候分散,哪個段子站立,哪個段子編花都已經(jīng)確定,就等著熟悉后上場了。
這天訓練,張德順回頭一看,沒見著鐵蛋娘,聽說是身上不得勁,鐵蛋娘不在,似乎冷清了不少。
第二天,鐵蛋娘仍舊沒來,位置由后面的人頂替了,張德順覺得一整天都少了什么惶惑不安。擔心是自己頭兩天對她太冷淡了,言語上很不留情面,鐵蛋娘興許是上火了,人一上火就容易生病,鐵蛋娘這一段時間臉色就病怏怏不大好,自己卻每日擠兌她,想想竟有些后悔。等到下了場,就急忙奔鐵蛋家去了。
鐵蛋娘正在炕上臥著呢,家里只有她自己,這一病倒恐怕飯都吃不到嘴了。
“真就爬不起來了?”張德順問。
“懶待動!”鐵蛋娘答。
“想吃點啥我給你做?!睆埖马槣厝崞饋?。
鐵蛋娘雙目微閉,低聲說“這回你不怕閑話了?”
“咱都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