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個。”宋炳忠拿出一封信交給種師道。老頭朝宋炳忠看看,滿腹狐疑拆開信看了起來。
看了幾行字不由站了起來,“這……何時的事情?”
“前些年就開始了。我們從夏國那里大量購入牛馬羊,賣給他們海量的糧食,還有各種廉價的鹽,糖,醬油等調味品。特別是種子,我們的種子遠遠比他們自己的要好很多,所以夏國農民平時用的都是我們的種子。”
種師道兩眼開始放光,口中喃喃道:“懿言在多年前就開始規劃此事了么?”
宋炳忠哈哈大笑,“何止是夏國,回鶻諸國,吐蕃莫不是如此。懿言稱之為經濟作物換糧食,鼓勵他們種植棉花,芝麻,西瓜等農作物,換取我們大量的大米糧食。相比之下他們種糧食就有些得不償失。于是我們有了大量的棉布,他們因此換取了更多的糧食和其他商品,比如茶葉,鹽巴。”
方瓊也笑道:“據探子回報,夏國一半的耕地都種植了棉花,糧食只占了他們耕地的三成。最要命的是他們的種子用的都是我們的,質量好價格便宜,不用才是傻瓜。”
種師道有些羞愧,“前些年懿言賣糧食給夏國,買棉花回來,我心里還嘀咕他這是資敵行為,這不是在幫助敵人發展么?唉,還是我眼皮淺了。”
“如今棉花早就種下去了,只要我們拖到秋天,卡住糧食不準賣給他們,三成的土地無論如何也養不活這么多人的,即便他們存儲了一些糧食,到明年秋收,他們能種多少糧食?饑荒已經成定局了。”
這時候的糧食畝產是很可憐的,特別是西北,一年才一熟,全部種上糧食也勉強夠吃。這也是陳嘉這些年不管打不打仗,絕對不允許民間貿易停止的原因。
“沒有糧食,別說戰斗力了,人少餓死幾個都難。到時候餓殍遍野,我們再打過去,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宋炳忠的話里沒有得意,只有陰狠,惡毒。正如陳嘉說的,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犯罪。
種師道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眼前浮現陳嘉那張微笑的臉,仿佛人畜無害似的,其實肚子里面全是毒水。好在他是自己人,否則真的沒地方哭去。
“那意思就是先守住不攻,等秋收前再打?”
方瓊看看宋炳忠,沒有接話茬,他知道后面的話,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對啊,然后派斥候深入敵后,他們不是在賀蘭山腳下種植了大量的糧食么?放火燒了,徹底斷絕他們的糧食來源。”
“轟”的一聲,宋炳忠的話如同巨雷在種師道的腦子里炸響,這特么不是毒,是惡毒啊。
種師道到今天才終于明白陳嘉為何年紀輕輕就爬到了如此高位。就他這一手,沒有任何人能與之相比。
第一太能忍,就算與夏軍打生打死,沒到他認可的時候,寧可花錢去養著敵人。沒錯,就是養著他們。棉花換糧食,遠遠比自己種合算,給誰還愿意種糧食?
第二太殘忍,斷絕糧食,這等于宣告夏國百姓的死刑,軍隊絕對是最后才死的。陳嘉在運籌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的道德底線哪里去了?他的圣賢書呢?讀到狗肚子里了?
第三布局宏大,行事羚羊掛角,不著痕跡,卻將西夏,吐蕃,回鶻一網打盡,讓他們相互扶持的機會都沒有。反觀遼國,臥槽,不也是這樣么?現在遼人還有多少人在種糧食?
都特么覺得自己很了不起,都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和真正下棋的人相比,這世界上聰明人就沒有幾個。
方瓊見種師道臉上一陣紅一陣青,與自己剛曉得的時候一模一樣,心里暗自嘆息。
“種帥,此事重大,切勿外傳。今日我來找你的意思是,請您給西軍將士傳令,堅決守住不攻,守不住就退,讓夏國占點便宜也不是不行。只要秋收一過,糧荒開始,保證他們明年大搖大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