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劇情展開,蘇澤產生更多體會。比如忻鈺坤的進步,在于學會在單純敘事之外充分利用起鏡頭語言和隱喻,進而更好地輔助敘事。
能讓觀眾在進入劇情同時收獲更多不同體驗的享受,最明顯就是隨處可見的元素羊。
不僅因為導演是草原人,對羊存有特殊感情,而是這種家畜最能體現故事里等級森嚴的社會階層。
失蹤孩子是放羊的, 飯店老板老丁是殺羊的,更多人是吃羊的……
表面羊就是這個食物鏈中的最底層,它的命運取決于上層的人是什么態度。
昌萬年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人,威逼恐嚇對手把公司賣給自己,因為李老板是周圍唯一沒讓自己咬上一口肉的“羊”。
自己飾演的張寶民,趙陽演的昌萬年,田小杰詮釋的徐文杰, 構成一個奇特的三角關系。
昌萬年是撕咬成性的惡狼,張保民是帶角沖撞的莽羊,而徐文杰則是一條被狼收買叫喚不起來的瘸腿牧羊犬。
這不只是形容,而是角色最核心的人物氣質!
如何處理兩段關系?
在蘇澤看來,張保民和昌萬年之間是不會說。
兩個人的身份地位、社會階層差距太懸殊,就算張保民的舌頭沒事,見到昌萬年這樣的大老板怕是也蹦跶不出幾個字來。
而放在平時,昌萬年根本不會把張保民放在眼里,現在自己有愧,也只能在砸車窗、砸公司這些事上大度一把,真相卻是肯定不會說。
所以兩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交流,就算有, 也只是無需言語的、最古樸也最原始的拳頭和弓箭。
昌萬年和徐文杰之間則是不敢說。
能走到一起本身就是因為見不得人的勾當,出于心虛和避嫌,兩人在合作之后恨不得再也不與對方有任何瓜葛。
一樁存有貓膩的民事案件后又一起背上更嚴重的刑事案件, 心懷鬼胎的他們就更不敢說了。
而隱藏在恐懼和膽怯后背的,則是上層對于中層不容置喙的侵犯和掌控,不同于對張保民的全方位碾壓, 昌萬年對地位階層差距更小的徐文杰還是有所忌憚。
這也是更要小心謹慎露出獠牙的原因, 而徐文杰明明有反擊的資本,卻因為害怕兩敗俱傷,從而選擇狼狽為奸。
最后張保民和徐文杰之間則是不能說。
也是蘇澤認為最有沖擊力的一段相對無聲,兩人的階級差距同樣不算巨大,出身下層努力成為中層的徐文杰,本該天生擁有親近張保民的能力。
而張保民由于相同境遇和意外巧合,也仗義相助徐文杰找回女兒,他們倆本有機會成為至交好友。
但徐文杰在昌萬年的裹挾下,提前變成恩將仇報的小人,即便事后補救,自己也難逃罪責。
所以,忻鈺坤在結尾設計徐文杰說出那句沒有的瞬間,所有人徹底變成有口無言的啞巴!
上層失態,中層失德,底層失語,人間失格。
“看看吧。”忻鈺坤帶著眾人爬上一處山頂,指著遠處感嘆道:“這些就是草原上著名的天坑。”
蘇澤看著遠處大大小小如同隕石落地的巨坑,原因很簡單, 小煤窯煤炭被采空后,地表土層向下沉降形成以一個大小不等的塌陷溝、塌陷坑、水蝕溝……
直到今天, 環境問題都沒得到根本解決。
“那個如火如荼的開采年代,基層管理部門隨意批礦,煤老板們用落后生產條件亂采濫挖,與之相伴的是草原礦區的賣力抽水和環境污染。”
忻鈺坤痛心道:“這些背景和問題,因為過審不敢正面描寫,只能通過細節展現。”
蘇澤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