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很好奇，問杜琪峰最喜歡哪部作品？

結果竟然是……

柔道龍虎榜？

明明是向偶像黑澤明《姿三四郎》致敬的作品，卻將柔道手的堅持執著延續到港島。除了探討柔道哲學，更多的是傳達小人物從夢想中汲取能量、滋養生命的思想內核。

三位主演均為顏值擔當：古天樂、郭富城和應采兒，不敢想象，落到其他導演手中，這三人會打著夢想的旗號，上演怎樣的狗血大戲？

杜琪峰就舍得讓他們與愛情絕緣，片中最親密的時刻也就是一幕疊羅漢，只為放飛一個被樹枝絆住的氣球。

此夜過后，各奔東西。

客觀來說這部電影情節不算復雜，結構不算精巧，演員正常發揮不見得出彩，進不了絕大多數影迷的銀河前三。

但偏偏是這樣一部并不狂拽酷炫的黑色勵志電影，就是老杜念念不忘的心頭肉。上映后乏人問津，把他氣得半死。

就算過去這么多年，直到蘇澤問起還憤憤不平：“我高估港人的審美水準，他們不懂好東西！”

那口氣，像不像心愛的玩具被人嫌棄的老小孩？

就拿這次合作的意外，讓這種黑色的宿命感貫穿始終的是杜琪峰對于秩序鏡頭的運用。

《槍火》是黑幫保鏢，《ptu》是警察部隊，《大事件》是劫匪團伙和警察團隊，《黑社會》是整個黑幫，《文雀》則是小偷團伙。

一切并非偶然，按照老杜的見解是：我想利用團隊來描寫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因為團隊就像是人類的一個縮影。

關鍵是展現這些畫面的常常是固定機位的鏡頭，畫面如同相框，人物亦巋然不動，只有鏡頭間的切換、場景中的打光，以及前后充滿張力的情節，在調動整個動作氣氛。

由秩序感催生的靜止是他的獨門秘方，而這門秘方的藥引是片中人物身上的執拗。

《暗戰2》中林雪猜硬幣；《大事件》中張家輝從不放棄捉賊；《黑社會》中林雪一邊說著黑幫誓言，一邊守護龍頭棍；《奪命金》里劉青云一定要保釋出兄弟拜山華。

還有意外中自己飾演的大腦骨子里的偏執和陰影。

他們不在乎現實情況如何，只按照自己的興趣辦事，這樣的癡人會讓人感到一種純粹，在固有的秩序中找到自己的生存價值，即使困頓也無礙。

這兩年合作過不少港島導演，蘇澤發現港片從來都是加法，吳宇森的動作片巴不得血漿灑滿整個教堂，徐克的動作片最終進化成仙俠片。

而杜琪峰對于槍戰戲僅僅關注兩點：靜止的舉槍造型，低調的打光場面。

自《槍火》后絕少會用推拉搖移的鏡頭方式取捕捉槍戰場面，甚至在《黑社會》中一槍都沒開。

波德維爾給港島電影“盡皆過火盡是癲狂”的魔咒，在杜琪峰身上失效了，他是冷靜克制，極簡美學。

蘇澤很喜歡！

“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后生仔！”

“當年劉德華劉青云古天樂都不如你！”

“好好努力吧！”

面對偶像的夸獎，蘇澤竟然臉紅了。

杜琪峰也看著面前靦腆的年輕人，心里更是五味雜陳，甚至感慨這小子不早生十幾年？

如果能在自己最巔峰的時候遇見他……

哎！

當然如果真早生十幾年也趕不上現在的好條件，想當初拍槍火，200萬周期只有一個月，一幫人一湊十八天拍完。

車子和衣服都是演員自己帶來的，膠片不夠把除了ng外可以用的鏡頭全部剪進去，剛好湊夠一部電影的時長。

這樣的窘迫哪有多余的時間給自己去專研劇本？

也許連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