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牧歌組織的其他高層一起，楊薇被帶上了一架大型運輸機，數(shù)個小時的飛行中，刺耳的噪音和接近零下的低溫讓她幾乎崩潰，但好在折磨很快結(jié)束，飛機最終落地于某個她所不知道的機場。

下了飛機之后，她再次見到了那個在會所中與她交談的男人，林和。

“他們要把我們帶到哪里去？”

楊薇略微有些忐忑地問道。

林和透過大巴車的車窗向外看去，良久之后，才猶豫著說道：

“從地形來看，我們現(xiàn)在應該是在沙漠里。全國能有這樣沙漠的地方不多了，再加上之前他們說的話我覺得，他們很可能是想把我們?nèi)拥奖鴪F里去治沙。”

“治沙？？我們？？這里是哪里？？”

楊薇的臉上露出駭然的神色，實際上，在秦川說出那句“讓你過一過田園牧歌的生活”時，她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對方對自己這些人的處理方桉，但在她的想法里，最多是把她扔到哪個勞改農(nóng)場里去干活、最多是剝奪掉基本的娛樂權(quán)利，或者更進一步，最多是削減食物供給罷了。

這樣的待遇并不讓她感到恐懼，可是治沙？

沙漠總是和死亡聯(lián)系在一起的，讓自己這樣毫無經(jīng)驗的人去對抗那種干旱荒蕪到極限的環(huán)境，跟死刑有什么區(qū)別？

她的腦子里突兀地出現(xiàn)了某個電影里的聲音：

死刑，還是流放？

自己沒有選擇，有人幫她做出了選擇。

死刑，以流放的形式執(zhí)行。

看著她的表情，林和開口回答道：

“從外面的地形看，我們現(xiàn)在應該在古爾班通古特沙漠附近——就是準葛爾盆地沙漠，你看，那邊就是典型的雅丹地貌區(qū)，整片荒漠全是風蝕結(jié)構(gòu)這里應該是景區(qū)，在駝鈴夢坡附近，我記得我以前來過。”

“這片地區(qū)已經(jīng)做了好幾年的治沙工作了，環(huán)境還算好的，如果繼續(xù)往北進入沙漠腹地的話不過也不用擔心，我們大概率會被丟給石河子150團場，至少不會莫名其妙地死在這里了。”

林和的表情里帶著一絲安慰的意思，在聽到“150團場”這個詞之后，楊薇的表情也終于稍稍松弛了下來。

是的，即便她對這個國家充滿了成見，但客觀的來講，她仍然認為軍隊是這個國家最純凈的地方——尤其是在這里的軍隊。

“他們會讓我們做什么？”

“我不知道等著吧，無非就是治沙的那些事情，不會太難熬的，不過我們的事業(yè)算是徹底毀了。”

“這片區(qū)域繼續(xù)往前深入，可以說就進入了與世隔絕的無人區(qū)了，人性啊、道德啊在這里都是罕見的，生物之間的死亡競爭才是主流——但是還好，我們畢竟是食物鏈的最頂層。”

聽到這話，楊薇剛剛放松的情緒重新變得緊張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是高尚的、是可以為了信仰和未來不計代價地犧牲的，但直到這一刻，直到在面對自己的結(jié)局時，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會情緒失控。

難道自己的后半生，就要消耗在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里了？

對她來說，這是一個比死亡更可怕的現(xiàn)實。

此后數(shù)個小時的車程里，她的手指沒有停止過顫抖，一直到被工作人員帶下車，置身于荒漠之中、感受著冰冷的空氣時，她才稍稍回過神來。

楊薇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一處駐扎點，周圍零散地分布著低矮的房屋，房屋之間點綴著些許綠意，那是這里的居民開辟出來的玻璃大棚式菜園。

水源顯然是寶貴的，因為她看到了菜園里的滴灌措施，這讓她極為荒誕地生出了一些好奇心——畢竟，從小在大城市里長大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對她來說只存在于書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