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鐘。
小區里出門遛彎的大爺大媽們剛回來,還很熱鬧。
瘦子和高個站在林漸的別墅外,仰頭看。
瘦子手上的繃帶又厚了一圈,好像剛出爐的大面包。
高個臉上的腳印也沒散去。
瘦子的手在發抖,眼前的這幢不起眼的老舊別墅蹲踞在月光和暮色里,郁郁地搖著,每搖一下,都會讓瘦子的身體里唱起一個帶血的泡泡,隨處游走,不定時地爆炸,每炸一下,自己的手都會抖一下。
幾次了?
到底傷了幾次了?
瘦子都快記不清了。
上一次執行任務受重傷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他也記不清了。
他的腦漿像巖漿一樣藏著火,等著一個破口爆發的機會。
高個在邊上提醒:“他們都出去了,家里沒有一個人。我們現在進去嗎?”
瘦子的臉扭曲地像擰毛巾:“進去,當然要進去。”
“你確定?你的手——”
瘦子踢了高個一腳,“殺他們還是可以的。我要把他們全都殺光!”
高個吃了一驚:“你不是說要先找出誰是秦借晚的男朋友嗎?”
瘦子:“不找了。說不定都是。”
瘦子的眼里冒出兇厲的光,震懾住高個。
兩人趁著人不多的時候,抓住空檔,從別墅的側面,廚房的窗戶爬了進去。
瘦子的手吃不住力,只能靠肘撐在窗臺上,肘壓在窗框上,像壓在四把刀上,疼得厲害。
他蹬了幾下,腳沒踩到實處,咒罵高個,“叫你當個板凳都當不好!廢物!”
高個從下面站起來,拿肩膀頂住瘦子,瘦子側身一翻,好不容易翻了進去,高個也跟著爬進來。
瘦子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好像在赤腳探雷區。
一樓的墻上還是印著那晃漾的藍光,走出廚房,就是一個沙發,沙發上只有毯子,沒有人。
潑剌!
一聲水響,跟在后面的高個啊的半聲叫出,瘦子迅速轉身,用手捂住高個的嘴,然后用眼神瘋狂咒罵高個:你個白癡!一條魚就把你嚇成這樣!蠢貨!天知道這屋子里還有沒有人!
高個默契地看懂了瘦子的眼神,老老實實地閉上嘴,非常用力,咬住了瘦子的手指。
啊——
瘦子痛得大叫半聲,還是高個貼心地捂住了他的嘴,把剛才的眼神過濾掉臟話,原樣奉還。
瘦子手上的繃帶滲出血水,眼睛迸出熱淚。
你——
瘦子在快要發狂失控的那刻,找回了理智。
他提醒自己是報恩組的一員,雖然是編外人員,但還沒通過正式考核,他就不能隨意濫用恩力。
辛辛苦苦積恩報恩,攢的這一點恩力,絕不能用在這個廢物身上,也不能浪費在這個賺外快的任務里。
瘦子冷靜下來,手上的痛也化成麻脹的針刺退去,他貓著腰,貼身走過魚缸,邊上的冰箱上方空蕩蕩的,沒有電瓶車,也沒有那根如刀似劍的充電線。
瘦子剛松口氣,啊——
背后又響起驚恐的叫聲,比剛才那聲還響。
瘦子忍無可忍,一個旋風轉身,重重一腳把高個踹翻在地,壓低聲音問他,“你吼什么!”
高個捂著臉,瞪大眼睛,看著魚缸,說不出話。
瘦子回頭看,魚缸里那條金魚又瞪大眼睛,貼在玻璃上往外看,好像意識到家里進了外人,魚缸里還多了一絲血水,轉瞬即逝。
一條看家的狗會叫,一條魚,就算會看家,又能怎樣呢?
瘦子踩住高個的腳,狠狠跺了幾下,直到高個的臉變青變紫,這才松開。
然后瘦子叫高個跟著自己,不要再叫。否則下次就不是跺他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