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房里寂靜無聲,只有海浪的嗚咽聲,還有人群中壓抑的抽泣聲。
廚師長在哭。他也在為自己逝去的五年青春而哭泣。
五年啊!整整五年!他從一個學(xué)徒升到廚師長也花了整整五年時間!他理解肖克!換成是他,恐怕那把菜刀早就劈下去了!
雖然是自己親爸,莊無定竟有點同情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了。
老徐出了神,是啊,五年,我又何嘗不是浪費了五年的時間!
天花板上的水繼續(xù)灑,每個人都濕了,臉上有水,又像是淚。
周三雪仰頭瞇著眼,看著天花板的水灑下來,好像要在雨縫中尋找一片干扁的云。
墻壁里傳來咚咚的響聲,有節(jié)奏的,好像四只腳的動物無視引力歡快地爬上來。
周三雪恍然大悟,指著肖克說:“原來是你把水管挖破了!”
這時墻上的磚塊突然掉下來,一個壯碩的身影從里面掉出來,大家嚇了一跳,扭頭去看。
原來是水管工從洞里爬了出來。
水管工跳起來,哈哈長笑:“漏水點已經(jīng)被我修好了!再也沒有漏水——”
水管工的臉被水打濕,笑聲戛然而止。
他瞇著眼,看著天花板上揚揚灑灑的水,配上海浪聲,就像大海從烏云上篩落,墜光摔雨,腥魚跳蝦。
“靠!又漏了!”
……
水管工落寞地撿起一段水管扛在肩上,低頭走出章魚房,眾人默默地分開,給他讓出一條路。
雖然大部分人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們都看得出水管工好像很傷心,比肖克都傷心。
“喂!你工錢還沒結(jié)呢?”周三雪在后面喊道。
水管工停下腳步,呆了一會兒,猛地扭頭,赫然已是滿臉的淚水,壯碩的身軀好像只有淚腺漏了水:“我不修了啦!”
水管工扛著水管跑走,腳步聲像一刀刀切在洋蔥上。
……
等眾人回過神來,那股洋蔥般的憂郁味道還在走廊上回蕩。
大家慢慢發(fā)現(xiàn)幾個事實:莊可雄沒死,肖克也沒想讓莊可雄死,火也滅了,水管工也氣跑了,沒戲看了。
眾人面面相覷,各自散去。
只留下莊家的人,還有圖林、李靜靜、林漸、紫陽、老徐。
天花板上的水灑光了,肖克五年的氣似乎也消了。
他從莊可雄身上站起來,說:“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要是你和章魚困在火場里,不管讓我選多少次,我都會選擇救你。就算是真的長生不死的章魚,也無法跟人的命相比。即便是我討厭的人。”
肖克走出章魚房。
莊可雄扭過頭看著地上那把菜刀,刀柄上“削腎客”三個字被血填滿,好像剛削了一腰新鮮的腎。
……
天亮了。
莊家各處都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大門打開,一輛貨車開進來。
莊無定在邊上等著,一個年輕人開了車門,跳下來。
莊無定熱情地打招呼:“小李。早啊。狗出軌的事辦妥了?”
小李說:“辦妥了。我老板說了,如果證明是他家狗的親兒子,就他養(yǎng)。如果不是,就我養(yǎng)。”
莊無定看天,無比唏噓:“親兒子啊。”
小李開始卸貨,莊無定說:“等一下。”
“我知道。沒搬運費。”小李說。
莊無定搖頭,遞上一大疊錢,塞到小李手里。
小李接過,還以為莊無定不讓他干了,“你這是——”
“搬運費。之前五年卸貨的搬運費,還有這次的。”
“不是說好了不用給嗎?”
“給你你就拿著。就當(dāng)——當(dāng)成是我給你家狗兒子的紅包吧。是親兒子吧?”莊無定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