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寧下意識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儺戲,又稱鬼戲。
乃是一種古老的祭祀典禮,祭祀天地、祈求豐收,或者退治瘟神,有種種講究。
空寧的記憶中,山蘭縣舉行過三次儺戲祭祀,都是有災(zāi)荒或瘟疫發(fā)生的時候。
全縣的百姓全都帶著儺戲面具,聚集在城西的河灘之上,舉行大型的祭祀,場面非常熱鬧。
但最近幾年,山蘭縣風(fēng)調(diào)雨順、年年豐收,也不見天災(zāi)人禍了。
今年更是從年初開始,就一路風(fēng)調(diào)雨順到年中。
沒有大雪、沒有暴雨,沒有旱災(zāi),沒有蝗蟲,也沒有瘟疫,大家都過得很順心。
這種時候,縣令要舉行儺戲祭祀,顯得有些突兀。
并且空寧昨晚才做了一個噩夢,預(yù)示著中秋或者重陽可能發(fā)生什么禍亂。
這種時候還要搞儺戲祭祀……一旦出事,便是出大事啊!
三兩口的快速扒完了飯,空寧便起身走進(jìn)后堂,想要去找縣令老爺談?wù)劥耸拢纯茨懿荒軇襁@位縣令老爺取消儺戲祭祀。
然而他剛走進(jìn)后堂,便聽到屋里傳來了縣太爺和其小舅子的對話聲。
“姐夫,山里的陰槐木真的夠用嗎?要是不夠用咋辦?我可是把錢全砸進(jìn)去了。”
隨后響起的,是縣令的聲音。
“你怕個屁!有本官支持你,全山蘭誰敢搶這筆生意?保證你賺到足夠的錢去迎娶吳家的小姐。”
空寧站在角落中聽了一會兒,無言的嘆了口氣。
轉(zhuǎn)身走了。
這儺戲,果然是縣太爺巧立名目來幫小舅子撈錢的手段。
全城的百姓都來買他小舅子的面具,這得是多大的一筆生意啊……
自己雖然受縣令倚重,但區(qū)區(qū)一個班房捕頭,在這摳門老頭眼里,不過是一條比較聽話又好用的狗。
普通的小事空寧還能說上話,但這種關(guān)系到縣令小舅子撈錢娶妻的大事上,空寧要是敢開口亂講,絕對會自取其辱。
……要不要喊婉兒夜里去嚇嚇這個縣太爺、逼他取消儺戲祭祀呢?
空寧想到的第一個點子,便是這個。
但現(xiàn)在衙門里這么多人盯著,馬上就要出發(fā)去城外砍樹了,這種時候空寧擅自離開,必然引人注目。
縣衙里還有蘇妍的眼線呢……
最終,空寧打算先穩(wěn)住、等明天早上,或者今夜蘇妍出門后再去找婉兒。
就這樣,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
空寧他們一眾捕快三百多人,全都散進(jìn)了城外的荒山之中,去尋找陰槐樹,然后砍了拖回來。
山里的陰槐樹雖然多,但卻沒有成林而立,而是散落在群山之中。
好在捕快人手也夠多,到得黃昏時,縣令小舅子的那個作坊院子里,已經(jīng)堆了十幾顆粗壯的陰槐木。
至于縣太爺?shù)倪@個小舅子,其摳門程度與縣太爺有得一拼。
大家累了一下午,也就每人喝了幾碗米酒,然后就散了,根本不留眾捕快吃飯。
空寧離去時,同行的捕快們都有些抱怨。
不過空寧無所謂,與眾人分別后,謝絕了麻六他們同去春風(fēng)樓聽曲兒的邀請,他騎著棗黃馬一個人回到了槐樹巷。
血紅色的夕陽余暉下,槐樹巷空蕩而安靜。
秋日的涼風(fēng)吹來,卷起了一地的枯葉。
家門口的老槐樹,似乎掉葉子掉得越發(fā)嚴(yán)重了。
也不知這老槐樹是出了什么問題。
而槐樹下,一如既往的坐著納涼的父母。
面色冷漠、背靠著槐樹,似乎在休憩的父親。
坐在院門口、織著毛衣,滿面笑容、紅光滿面的母親。
見到父母的身影,空寧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溫馨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