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第四天,姑姑藍其溪一家走了,熱鬧了兩天的家一下子安靜下來。
午飯后,藍凱想到山里轉轉。
奶奶拄著拐杖跟到門口,含混不清地叮囑:“不要……遠……遠了,這山……山……大。”
藍凱出了村,姜風霞拿著一把小折傘追上來,她記起天氣預報有雨。
姜風霞是70年代中期成都下放的知青。
當年從成都一起到這里插隊的還有三個知青。山區生活艱苦,兩年后一個通過關系招工回了成都,兩個搞到病退證明也回了成都,就剩下姜風霞一個人形單影只地堅守在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崗位上,每天勞動結束還要自己劈柴、自己燒飯,而飯后常常是一個人對著土坯墻發呆,艱苦的勞動讓她累得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干。
有一天她得了重感冒,高燒39度。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天沒吃飯,連杯熱水都沒有。淚水順著眼角流進發際,流進嘴里。
藍其山的媽媽來了。原來藍其山看她沒有上工,吃飯時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說了一句,當媽媽的經歷多,想著一個女孩子在山村挺不容易的,放下飯碗就過來了。
后面發生的事就是那個年代很容易發生的故事了,姜風霞在藍其山一家的照顧下病好了,藍其山的媽媽說,你一個人,勞動一天還要自己做飯,就到我們家搭伙吧,再后來姜風霞就與藍其山好了,當年的藍其山不僅有幾分帥氣,在村里也算是有文化的了,姜風霞不顧后果地愛上了他,一年后又不顧家里的強烈反對嫁給了他。
大批知青回城時,姜風霞也動了心,藍其山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是一百個不愿意,當媽媽的看得開,說留住人留不住心,一切依了她吧。倆人選了個日子去民政助理那里辦離婚,在那紅色印章蓋下去的時候,姜風霞猶豫了,淚流滿面地說“等等”,她心里舍不得藍其山,更舍不得兒子。這一等,她永遠留在了小山村。下放第三年,每個村都要有赤腳醫生,姜風霞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也一本正經背起小藥箱,能包扎個傷口、開點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藥了。有了這段經歷,公社把她安排到衛生院做了護士。那個年代的干部雖然有些極左,但大多數還是公正的,姜風霞是全公社唯一留下來的知青,公社覺得應該給她個交待。
有了穩定的職業,有了一份讓人安心的工資,姜風霞也就知足了。她很敬業,后來做到護士長,去年才從護士長位置上退休。
姜風霞把折傘塞到藍凱手里:“帶著,山里見風就是雨。”
藍凱沿著一條上山的小路慢慢走著。五月的季節,山上的綠色已是很濃,所有植物都爭著水分、爭著陽光向外伸展。路邊的灌木叢,不時鉆出一些野花,黃的、紫的,隨風搖曳,把山路裝扮的十分悅人。
他想,難怪失意的人喜歡寄情山水,能讓人暫時脫離生活的繁雜、喧嘩和浮躁,忘卻生活中的榮辱得失。
羅志斌和涵之現在應該在云南的哪個風景區吧。他們密而不宣的結婚了,不知羅伯伯、顏姨知道后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顏姨可能還好,那日在顏老太太家對羅志斌的執著已有底,羅伯伯怕是很難接受。
山路上有幾個小女生,象是結伴出來游玩的,邊走邊采摘路邊的野花,嬉鬧著很是開心。藍凱記起自己也曾采摘過一束送給思思,那時候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小女孩喜歡。后來,當自己為思思準備了一束名貴的、帶有特定含義的花時,卻滑落在南大校園的一汪雨水里。
與思思的關系會往哪個方向走?
從思思這些日子的舉止看,似乎心里是有自己的,自己也有想親近她的沖動,只是一想到她在校園里跟那個男生走在一起,還裝病騙自己,心就又冷了。
他罵自己心胸狹窄,一點小事耿耿于懷。然而罵過了,還是忘不了那個場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