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潔睡著了。藍其川看著山區似曾久違的星空,沒有一點睡意。
五十年代初,藍其川出生在從這個小棚子向北約20公里一個叫云坪的小山村,小時候他經常爬上山坡,看著遠處公路上的汽車,想象著外面的世界。初中時,他離開小山村,到公社所在地吉崗鎮讀書,高中到永清縣縣城讀書。高中畢業,大學停止招生,他回到小山村,在媽媽所在的小學當了代課老師。
這一年小山村來了一批知識青年,有上海的,也有成都的,他和他們成了好朋友。
他當代課老師的第二年,公社來了幾個征兵的軍人。他經過一番努力,穿上了那個年代人人羨慕的綠軍裝。
他身體素質好、有文化、腦筋也快,新兵營結束,分配到警衛連,三年后穿上了四個口袋的軍裝。
八十年代初,正當他決定一輩子扎根軍營時,突然通知他轉業,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他稀里糊涂進了市無線電廠,那年他才剛到32歲。
他到市無線電廠后,主動要求下到車間從基層做起,還買了一堆業務書。那時的高中畢業生底子薄,看小說還行,看專業書就力不從心了。就在他看得似懂非懂的時候,電視大學機電專業招生,他報了名,坐在廚房小板凳上認真準備了兩個月,通過了考試。三年電大下來,再加上他邊學習邊實踐,其技術在廠里竟有了一席之地,一年后,被提為技術副廠長。
當了技術副廠長后,他領著廠里幾個技術員到上海學習了半年,回來開發了廠里第一個新產品,然而卻一年都沒有打開市場。廠里開始有人說他是敗家子,以開發新產品為由,到上海游山玩水,讓本來不景氣的廠雪上加霜。好在廠長是個厚道人,沒有落井下石,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還年輕”。然而當時的電子工業局卻收到廠里的人民來信,要求罷免他的技術副廠長。
就在藍其川郁悶的時候,他的一個電大同學通過經營汽車配件,掘取了第一桶金,邀他一起搞通訊器材,同學出資金,他出技術,他心動了,不顧廠長的好心勸阻,辭職下海。走出廠門的那一刻,他是忐忑的,不知道等著他的路是什么樣的。
上天眷顧,他和他的同學經過三年狼狽的拼搏,終于在通訊行業站住了腳。再后來,他和同學分手,各自經營。先是有了自己的小作坊,后有了自己的小廠,再后來買下倒閉的元件五廠,公司迅速發展壯大。進入新世紀,他的公司在通訊器材行業,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天漸漸地亮了。
山里的早晨清新而濕潤。一只黃色的小鳥落在小棚子上,不停地轉著小腦袋。
拋開泥石流不看,此刻景色還是十分宜人的。遠遠望去,樹、灌木、草,綠色、黃色、紅色,層層團團隨山巒起伏,層層團團上方,是一片漫延著的朝霞。
藍其川輕輕推了推董玉潔。
董玉潔懵懵懂懂睜開眼:“車來了?”
藍其川說:“天亮了。”
董玉潔不安地問:“車到現在還沒來?”
“駕駛員可能天亮后才能攔到車,縣城的救護車也不會象城市那樣快。但應該不會超過9點。”藍其川鉆出小棚子,伸了伸腰。
“哎,還有辦法洗臉?”董玉潔從棚子里伸出頭。
“臉就算了。民以食為天,吃早飯吧。”藍其川捧出昨天摘的野栗子。
“真的能吃?”董玉潔有些猶豫,兩個手指拈起一顆反復看著。
“它長在深山,喝著礦泉水,呼吸著新鮮空氣,沒有化肥、農藥,沒有添加劑,地地道道的綠色食品。”藍其川把一粒剝好的野栗子塞進董玉潔嘴里。
董玉潔皺著眉吃下去。
藍其川又剝了幾粒放在董玉潔手中:“將就著吃點,出去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請你吃大餐。”
朝霞慢慢退去,跳出一輪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