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東南,通濟坊。
四百下“開門鼓”喚醒了長安城這個龐然大物,也喚醒了長安城里形形色色的人。
走街串巷的貨郎開始沿街叫賣,抑揚頓挫的吆喝叫醒了通濟坊里大多數的人。小販們開始勞碌,包子,胡餅、羊湯、熱饃、油炸糖餅和面片湯的香氣隨著炊煙炊煙蔓延全城。
一座三層小樓的客棧里,睡眼惺忪的年輕男子裹著被子翻了個身,樓下的鐵匠一大早就在那兒“叮叮當叮叮當”敲個不停,擾人清夢。
香氣從窗縫里倔強的進來,溜進年輕男子的鼻孔中,他皺了皺眉,肚子“咕咕”抗議起來。
不過懶惰終究還是戰勝了食欲,年輕男子依舊沒有起床,而是把被子揪上來蓋住頭,翻個身子繼續睡。
但那鐵匠的打鐵聲實在是吵,宛若魔音貫腦一般,穿透厚厚的被子,將年輕人的睡意震得蕩然無存。
年輕人猛然坐直身子,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在那里清醒了清醒,隨后不情不愿的穿衣下床,穿好靴子,洗漱干凈,臉上的疲態已經一掃而空。
他打開窗子,微風挾著青草香與煙火氣撲進他的口鼻。年輕男子伸了伸懶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黑鞘長劍,縱身躍下樓。
三層樓的高度,年輕人穩穩落在樓下鐵匠的棚子上面,震得棚子一陣搖晃,幾乎就要倒塌。
年輕人緩緩滑下,對著低頭打鐵的黝黑漢子報以燦爛的微笑:“抱歉了啊,大叔?!?
黝黑漢子只顧打鐵,懶得抬頭看他。
年輕人訕訕的轉身離開,滿懷期待的向一個地方看去,卻發現那不是自己想要的。鼻子使勁的嗅了嗅,年輕人向著一個賣糖餅的小攤走去。
“阿婆,今天換地方了啊?!?
“今天出來晚了,老地方被人占了?!崩掀牌艠泛呛堑牡溃斑€是老樣子?”
“老樣子,兩個糖餅,要焦的?!?
老婆婆撿起兩個糖餅,用油紙袋仔細地包好交給年輕人,年輕人付了兩個銅板,拿著糖餅邊走邊吃。
通濟坊里,住的大部分是異邦人,年輕人走在街上,入眼皆是異族面孔。
一個鼻梁高挺幽藍眸子,有著兩撇小胡子的波斯人迎面走來,看到年輕人,一臉如釋重負的迎了上來,用他那不太標準的大唐官話說道:“李心安,你終于露面了!”
黑衣年輕男子嘿嘿笑道:“阿里巴巴,我又不是人間蒸發,前天才剛見過,你著急什么?”
眼前這名黑衣男子,正是當初的大唐奸相李林甫的十三子,大唐劍圣裴旻的小徒弟——李心安。十七年的時間,已經讓他長成了身姿筆挺的英俊青年。
波斯人阿里巴巴哭喪著臉,摟住比他要矮一個頭的李心安,諂媚道:“李兄弟,你前兩天答應我的那件事……”
李心安把最后一塊糖餅一口吞下,舔干凈殘渣,含糊不清的說道:“一會兒就去,先別急,讓我先喝口茶?!?
阿里巴巴無奈,只得跟著他走,出了通濟坊,一直走到朱雀大街,找了個臨街的茶鋪,兩個人這才坐下。
李心安要了兩杯熱茶,拿起一杯在那里慢慢啜著。阿里巴巴則是一點喝茶的心思都沒有,兩只手不住的搓著,看著李心安,欲言又止。
“怎么,您這個波斯富商,瞧不上這普通茶葉啊?!崩钚陌残毖鄣馈?
“哪里哪里……”阿里巴巴陪笑道,心不在焉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是苦是淡也沒嘗出來。
隔壁桌上的茶客在那里談天說地:“哎,你聽說了嗎?剛上任的宰相楊國忠家里的奴役當街殺人了?!?
“當然知道,那天我就在那兒,為了一匹布料,硬是把人家夫婦二人都給打死了,腸子都流了一地?。 ?
茶客憤憤不平:“真么想到,年初剛死了一個李林甫,本以為上任的會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