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時分,折柳軒內蚊蟲不吟,雀鳥不語。然而突如其來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卻將床上的向百里給叫醒了。
昨夜梓潼街中起的一場大火,足足燒了整夜才終被撲滅。此事不僅嚇壞了城中百姓,更是驚動了宮墻內的曄國公祁和胤。他將此事稱為暮廬城三十年來從未有過之大災禍,下令禁軍統帥向百里連夜徹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此時天剛蒙蒙亮,而這位殿前軍馬大都護卻才剛剛才睡下不久。
“莫非是已經查到了什么線索?”
將軍掙扎了一番,卻只是在床上翻了個身,便又將被子蒙在了頭上。此刻的他只希望門外那人能稍稍消停一會兒,讓自己再睡片刻。
誰知敲門聲卻經久不息,非但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反倒敲得更重更響了。不僅如此,來人口中竟還高聲嚷嚷起來:
“百里將軍,百里將軍!昨夜救火的赤翎衛都說你騎馬回了折柳軒,小人知道你肯定在家中!快些開門哪!”
向百里被鬧得再也睡不著了,心道究竟是哪個不知趣的家伙如此執著,口中嘟囔著翻身坐起身來,又伸手扯過掛在榻邊的青緞長袍,趿著一雙草鞋黑著臉朝院中走去。
可待其卸下門閂推開院門,出現在青衣將軍眼前的卻是一張頭戴布綸,身著皂衣的熟悉面孔。
“你——不是迦蕓齋里送酒的伙計么?怎會于這個時候前來尋我?”
向百里側開一步,閃身讓對方進門再說。此時城中供人搭乘的牛馬大車還未上路,面前之人竟是提著兩大只裹著紅封的酒壇,一路走到自家門前來的。
汗透了衣衫的伙計卻搖了搖頭,一動不動地立在門口:“百里將軍,是我家老板娘讓我來給你送幾壇酒的。”
“可我昨日并未——”
青袍將軍仔細回憶了一下,并不記得自己昨日曾派人去迦蕓齋中定過新酒。可話還未說完,面前的小伙計便已將提著的酒壇子硬生生地朝他懷中塞了過來:
“老板娘說了,前些日子盤帳時發覺少送了幾壇酒,故而讓我一早便給將軍送來,怕晚了將軍又不在家。”
“可為何沒有讓那個叫將炎的孩子順路捎來?我今日恰好約了他要練刀的。”
向百里知道冷迦蕓從來不會毫無緣故便命人冒失造訪折柳軒,隱隱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這小的可就不知了。”伙計卻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只是個跑腿的而已。
向百里遲疑地點了點頭,迅速返身去院內,從已經幾乎快要謝完的海棠樹上摘下了一根仍帶著花冠的枝條,同一串銀毫拴在一起遞到了伙計手中,又額外塞給了他一枚銀毫:
“那便辛苦你跑這一趟了,這是下月預支的酒錢與你的賞銀。還請替我轉告老板娘,謝謝她的好意。”
“多謝將軍,那小的就不再叨擾了。”
伙計收了錢,笑得合不攏嘴,轉身便一道煙跑得遠了。青衣男子隨即反手將門關上,面上的笑容卻早已不見,眉頭也緊鎖在了一起。
他想也沒想便從地上撿起半塊青磚,朝酒壇上用力拍了過去。只聽嘭地一聲悶響,兩只酒壇應聲而裂,壇內淡金色的瓊漿汩汩而出,浸濕了門口足有數尺見方的一塊泥地,四溢的酒香也登時在院墻內彌散開來。
向百里頗愛美酒,此時卻根本顧不上心疼,只是伸手于鋒利的碎陶片中翻找了起來,即便被劃破的指尖上鮮血淋漓,也根本不在意。
很快,他便從其中捻起一張藏匿壇內,卻并未被酒水浸濕的油紙。那張紙其實是用漿糊黏在一起的兩層,故而夾層中的墨跡并沒有化開。
迎著燈籠里的燭火,青衣將軍清楚地看見一行娟秀的字跡:
“三人踏月而出,徹夜未歸,望助。”
“子隱少主同那兩個小鬼都不見了?!”
瞬間,青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