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小姐,這種無端指責可不能亂說。如今靖樞城內全部都是昆頡大人精心選拔出來的心腹,絕無叛變的可能!”
面前的老嬤篤定地搖起了頭,似乎認為少女的猜想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可甯月卻并沒有打算就此算了:
“其實婆婆心里也隱隱有些懷疑的吧,否則方才眼角又怎么會一個勁兒地跳?難道,你就打算讓那些執節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的一番話終于令對方有些動搖起來:“的確,如今若是任由那個跛子繼續在城中游走,于我們而言將始終是個不小的隱患。可昨日小姐遇到那跛子純屬機緣巧合,如今其更是絕無可能再次于農舍現身,想要繼續調查又談何容易。”
“若是以我作餌,引他出來呢?我是目前唯一兩次見過那跛子的樣貌,并且活著的人。若是——”
見對方松口,甯月當即皺眉思索起了對策。然而岑婆婆聽姑娘竟要以自己為餌,臉色立刻就變了:
“不行,我決不會允許小姐你再去冒險的!”
“婆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先聽人家把話說完嘛。那個跛子昨晚曾警告我不要再多管閑事,可若是他得知我非但不聽,而且變本加厲地愈發追著不放,就一定能逼其再次現身。這樣做確實會有風險,但只要提前安排妥當,設下個請君入甕的局來,就算再兇的惡徒也未必能傷得了我。”
甯月也明白如此行事風險很大,然而心中卻是早已做好了盤算:
只要能盡快查明那個跛子的身份,或許便可順藤摸瓜揪出內鬼來。而此事若得成功,便是幫了昆頡一個大忙,進而或許便能說服對方調派出一些人手,幫助自己打聽將炎與祁子隱的下落了。
老嬤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個努力嘗試著說服自己的姑娘,遲疑半晌,方才點頭應允:“那小姐你打算如何行事?”
見對方答應,甯月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繼續描述起自己的計劃來:
“都說狡兔三窟,昨夜我去到的那座谷倉,應當是跛子殺人后用來毀尸滅跡的所在。如今他于城中必定還有別處藏身。所以,只消在城中找個手巧的畫師,將那跛子的模樣描摹出來,詢問來往路人,消息便一定會傳到對方的耳朵里。”
“此舉雖然可以,不過事關重大,老身還是報知昆頡大人知曉。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好另做打算。”
聽老嬤如是說,紅發少女卻忽然搖起頭來:
“不成。整件事的計劃不可再告訴第三個人,更加不能按照尋常方式來辦。若是提前走漏了風聲,打草驚蛇的話,可就再難有機會了騙他入套。”
岑婆婆看起來仍有些不放心,卻也清楚甯月所言不差。保險起見,她特意安排了四名自暮廬城中開染坊時起便深得自己信任的姑娘,供其差遣。經過半個多月的漫長準備,終于將一切都準備妥當,只等獵物上鉤了。
眼下,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暮春時節,少女與老嬤精心布下的局也已萬事俱備。圈套設于城北官道旁的一座茶樓中。此地往來商客頗多,又恰好位于那個跛子毀尸的村莊通向靖樞城的必經之路上,大小事情輕易便會不脛而走。岑婆婆利用自己的手段將茶樓暗中盤下來后,便安排甯月同那幾名姑娘在此住下,每日以賣茶唱曲為幌子,拿著跛子的畫像于茶客間打探起了消息。
這日剛剛下過一場春雨,路上泥濘難行,一整天都沒能見到半個人影。紅發少女無聊地坐在茶樓門前的石階上,側目盯著幾只落在自己身邊躲雨的麻雀發呆。
那張跛子的畫像此刻就捏在她的指間。少女刻意將目光躲了開去——因為紙上的畫著實逼真,以至于每次看見,她心中都仍會涌起一絲強烈的后怕。
于茶樓中已經盤桓了許多時日,然而無論是附近的村落,或是城里的商賈,竟沒有一人曾經見過那個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