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局,朕沒得選。”李晟軒的神色中閃過一絲頹然。
諸葛鈺頷首道:“世事如棋局局新。來日方長,陛下不必執(zhí)著于這一局。”
“朕不是執(zhí)著于這一局,而是方紫嵐……”李晟軒頓了一頓,“朕信不過。”
“陛下信任與否,向來是對事不對人。”諸葛鈺唇角輕勾,“就守境戍疆這件事,方紫嵐值得一信。”
對事不對人嗎?李晟軒深深地看了一眼下面站得筆挺的諸葛鈺,忽然百感交集。
自從即位以來他變得比過去多疑了,他以為作為帝王多疑是必然的,然而這幾個月處理的政務都在提醒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懷疑與信任的反復拉扯,讓他只覺得為難疲倦,滿朝文武自然是看在眼中,但敢和他說一句對事不對人的,怕也只有諸葛鈺了。
“你當真覺得方紫嵐值得信任?”李晟軒不由自主地問出口,連自己都覺得疑心深重。
諸葛鈺抬起頭,神情恭敬而肅穆,“信之一字,在陛下不在諸葛鈺。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還望陛下早做決斷,莫要躑躅不前。”
李晟軒沉默了許久,終是讓諸葛鈺退下了。
待諸葛鈺離開后,一旁的夏侯彰看向沉思不語的李晟軒,試探著開了口,“陛下,臣覺得諸葛公子言之有理。單論此事方紫嵐可信,而且陛下你此番給予信任,方紫嵐也必然會記在心里,日后盡忠職守以報陛下。”
“若是她日后辜負了朕的信任呢?”李晟軒一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向夏侯彰,他似是沒有想到李晟軒會反問,結(jié)巴道:“那是她……她理虧,陛下……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李晟軒重復了一遍,隨即被夏侯彰的話逗樂了,卻又覺得心中莫名有點堵。
心安理得這四個字,說起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帝位上的他,權(quán)衡利弊決策萬千,卻偏偏從沒有人問過他,心安理得這四個字。
果然,高處不勝寒。
李晟軒的圣旨降得很快,北境各位接旨的時候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祁聿銘命是保住了,但丟了參軍的職務,貶為軍營中一個小小的文書。
一時之間,各懷鬼胎的皇甫霖、王全治以及鐘堯,竟都不敢去方紫嵐帳下要人。
方紫嵐把祁聿銘調(diào)來自己帳下的時候,也玩笑似的提了一句,“皇甫將軍、王大人和鐘大人這幾日都托人來問,看你在營中過得如何,好像生怕我把你生吞活剝了。”
“方大人故作姿態(tài)手段高明,反倒讓那幾位大人費心了。”祁聿銘一邊整理案上文書,一邊和方紫嵐閑談,“我只是好奇,方大人為何如此篤定,陛下一定會放過我?”
“我好歹算你半個救命恩人,你這話說得可真是毫不客氣。”方紫嵐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了祁聿銘面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不會拿北境安危當兒戲。”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祁聿銘忽的停了手中動作,勾起的唇角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嘲諷,“方大人可知,這句話葬送了多少名將?”
方紫嵐愣了一瞬,隨即淡然道:“愿聞其詳。”
“前朝鎮(zhèn)北將軍平南王,便是因這一句而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不明不白地葬在了越地深海。”祁聿銘提起前朝舊事,神情中多了幾分晦暗不明。
方紫嵐手指輕敲案臺,“因此改朝換代,祁家選擇了李氏?”
祁聿銘直視方紫嵐的雙眼,聲音篤定無比,“祁家的選擇從來不是李氏。”
“是嗎?”方紫嵐不甚在意地低下頭,視線落在了案臺的文書上,“我?guī)は挛臅倍啵憧梢醋屑殹!?
方紫嵐轉(zhuǎn)了話音不再追問,祁聿銘也沒有多說什么,帳中登時靜默無比,直到帳外的喧嘩打破了這份安靜。
“我要見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