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方紫嵐看向了阿是,他不自然地咬了咬唇,半晌才道:“當(dāng)年千妍閣中有一位漿洗的婦人,是我姨母。”
方立輝心中一緊,“你說什么?”
“方公子不必驚慌,我姨母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阿是長嘆一口氣,“那一把火燒得極大,卻絲毫沒有燒到方公子身上,無外乎是你心狠手辣,不僅任由身邊親信死在了火中,便是閣中之人,也成了替罪羊。”
“阿是,你是說……”方紫嵐愣了愣,沒有說下去。
阿是接口道:“千妍閣中人與方公子的暗場生意接觸最多,他們過的日子……”
他頓了一頓,轉(zhuǎn)而道:“芙蕖姑娘等人縱火,也算是為他們報了仇,在官府拷問之中他們同仇敵愾甚有骨氣,最后落了個非死即重傷的下場,自是幾無活口。我說的對嗎,方公子?”
方立輝面色發(fā)白,見狀阿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僅如此,便是他們的家人,州府和鄉(xiāng)紳富賈也不曾放過。好在我娘警覺,加之我爹身為武館學(xué)徒,有些拳腳功夫傍身,這才逃了出來,想著京城天子腳下,多少能得些庇護,誰料卻眼睜睜地看著方公子一步步把萬花樓開到了京城。”
“你早有預(yù)謀要入方家……”方立輝倒吸一口冷氣,“你,是為了報仇嗎?”
“早有預(yù)謀?報仇?”阿是輕笑一聲,那笑中透著悲涼無奈,根本不該出現(xiàn)在他這般大的少年臉上,“若非查到了千妍閣,我隱約有些印象,旁敲側(cè)擊地問了我娘,這些事怕是我到死都不會記起來。那場火案,方公子不愿提,親歷者更不愿提。”
他說著聲音沉了沉,“至于報仇,即便我重提舊案,方公子依然可以置身事外,沒有任何證據(jù)能指認你。”
“那你為何要查?”方立輝忍不住追問,阿是幽幽道:“我的目的一開始就和方公子說得很清楚了,我想知道萬花樓如何在煙花柳巷中獨善其身。”
聽到此處,方紫嵐不由地怔了怔,她只是隨口一提,卻不曾想被阿是放在了心上。他入方家,難道就是為了萬花樓嗎?
方立輝垂下眼眸,“如今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阿是微微頷首,“一場火案數(shù)條人命才有萬花樓一席清凈,這法子旁的花樓學(xué)不來。”
方立輝手中的折扇倒了個,翡翠扇墜貼在他的金絲袖邊,壓得翠色黯淡了幾分,是說不出的消沉。
“不過,我想看的并非一朝一夕。”阿是神色稍緩,“萬花樓始建之初,確是由人命血淚堆積而成,但若無苦心經(jīng)營,也不會有今日之景。我想看看,萬花樓在方公子手中,究竟會行至何處。”
方紫嵐眼中閃過一抹驚詫,“阿是,你還要留在方家?”
阿是沒有說話似是默認,方紫嵐皺了眉頭,“阿是,你不怨恨方立輝嗎?”
“怨恨有用嗎?”阿是低著頭,聲音很輕,“斯人已逝,更何況火案也不是方公子一人之過。若說怨恨,不如怨恨世道不公。”
“世道不公嗎?”方紫嵐喃喃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幾個字,心中五味雜陳。
“方大人不必擔(dān)心我。”阿是勉強勾著唇角,揚起了笑臉,“若是世道不公,我會以自己的方式與之抗衡。”
他的聲音多了決絕之意,目光轉(zhuǎn)向了方立輝,“往后我甘做鷹犬,不知方公子可愿留下我?”
此話雖然說得謙卑,但說話人的語氣卻是平靜無瀾,反而透著一股勢在必得的氣勢。
方立輝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阿是,他發(fā)覺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一方面阿是知道得太多,若是不留在身邊他難以安心,另一方面有越國公方紫嵐在,他必須把阿是捏在手中做籌碼,才能保證大家同舟共濟。
“想留就留下吧。”方立輝抬手一展折扇,恢復(fù)了一貫玩世不恭的模樣。
方紫嵐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覺得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