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珀鳴的小妾丁氏投案后,很快真相大白,珒國公被害一案查明宣判,之后改良弓弩傷人一案也被審清。兩案的罪魁禍首,蓮娘與歐陽宗瑞,皆是秋后問斬。
方紫嵐將消息告知歐陽梓柔時,她張了張口,似是要說什么,卻想起自己的失語癥仍未愈,便扯過案上紙筆,迅速地寫了一行字:
“我哥……歐陽宗瑞是何反應?”
前兩個字被她劃去,換成了姓名。方紫嵐定定地看著暈開的墨痕,輕聲道:“他沒什么反應,只說了一句判得好。”
歐陽梓柔聽后愣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握緊了手中的筆,猶豫半晌思索再三,寫下了一句“若我為他求情,可能免他一死?”
這回輪到方紫嵐怔住了,“你……”
“流刑、鞭笞……什么都好,只要能留他性命……”
最后一個命字的最后一筆還未落成,方紫嵐便抓住了歐陽梓柔的手臂,“他想要你死,而你還想要他活?”
自從手傷有所恢復之后,歐陽梓柔便開始練習寫字,然而難得寫這么多字,手不由自主地發抖,卻仍竭力掙扎。
方紫嵐生怕她再次受傷,趕忙松開了她的手臂,“我知道,歐陽家主與夫人已逝,歐陽宗瑞便是你在世間最親之人,可是……”
“沒有可是”,歪歪扭扭宛如蟲爬的四個字,卻透著不容置喙的決然。
方紫嵐沉默不語,卻見歐陽梓柔繼續寫道:“請你幫我勸皇甫將軍回北境。”
她的手抖得厲害,一筆比一筆無力,卻仍強撐著寫完了一句話。
“梓柔,你不愿隨皇甫鑫去北境?”方紫嵐微微皺眉,正欲再說些什么,就見喬念走了進來,接口道:“方大人,我師父志不在北境,去了也無用。”
“師父?”方紫嵐看了看喬念,又看了一眼歐陽梓柔,“你們什么時候……”
她沒有說下去,喬念解釋道:“前兩日師父問我愿不愿做她的徒弟,此后跟著她打造兵器做軍備,我同意了。”
方紫嵐眉頭皺得更緊,喬念以為她不相信自己,補充道:“方大人,雖然我沒讀過什么書,大字也不識多少,但我會手語能明白師父的意思,而且我力氣可大了,打鐵什么肯定不成問題,師父不能做的我都能替她……”
她說了一半似是意識到什么,轉了話音道:“就當是在師父傷好之前,多了個端茶倒水,照顧人的丫鬟也好啊……”
方紫嵐無奈地看著喬念,她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閉口不言,訕訕地絞著手指。
“既然不愿去北境,那留在京城也無妨。”方紫嵐斂了神色,卻見喬念擺了擺手,“師父和我不留在京城,我們要去江南。”
“江南?”方紫嵐眼中閃過一抹訝然之色,喬念點頭道:“師父想去找一位什么大師的后人請教。”
魯大師的后人,方紫嵐心中暗念,嘴上卻并未說出來,只是了然道:“也好,梓柔志在四方,留在京城未免可惜,趁此機會四處走走,興許會有不一樣的際遇。”
她說著看向喬念,將她隨身帶著的一朵金梅花遞了過去,“喬姑娘,還請你照顧好梓柔和自己。一路上若有為難之處,便將這金梅花拿去當鋪當了。”
“這是……”喬念遲疑了片刻,沒有接過那朵金梅花,“自從徐大哥和他娘親去世后,我便沒什么花錢的地方了。方大人放心,我有錢,能照顧好師父。”
方紫嵐勾起唇角笑了笑,卻并未把手收回,反倒是歐陽梓柔欠身一禮,伸手取過了她掌中的金梅花。
然而許是方才寫了太多字,歐陽梓柔剛一拿起金梅花,便像是脫力一般。叮鐺聲響,金梅花滾落在地。
喬念趕忙撿了起來,畢恭畢敬地呈在歐陽梓柔面前,見狀方紫嵐心中稍安。
如今歐陽梓柔孑然一身,若是就此離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