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愣愣地看著方紫嵐,只見她翻身下馬,朝李晟軒所在的方向單膝跪下,行了一禮道:“陛下,我失手誤傷陳御史,甘愿領罰。”
雖是請罪之言,但被方紫嵐說出口,卻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反倒有一股錯就錯了你們看著辦的氣勢。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視線都匯聚在李晟軒身上,聽他不怒自威道:“越國公方紫嵐射傷御史陳旭,罪不可恕,但念在其重病初愈,情有可原,便罰俸三月,賠予陳旭做藥錢。”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變了神色。從春狩至今,方紫嵐從未射出過任何一支箭,如今甫一出手便沖著陳旭去,明顯是挾私報復,可李晟軒竟然這般輕描淡寫地處置了……
難道說……京城流言都是真的,李晟軒確是與方紫嵐有私,抑或是李晟軒在借方紫嵐之手打壓御史臺?
若是后者,朝堂之中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要知道自泰安帝建朝之初,御史臺便是大京之中最為特別的存在,萬事皆可諫言,若非杜撰的虛妄之言,即便彈劾皇室,也不會受罰。
縱然當年寧順帝加封愛妃名位之時,蘇恒直言進諫,觸怒龍顏被貶,御史臺替他求請的御史都無一受牽連。
然而今時今日,李晟軒卻眼睜睜地看著方紫嵐射傷御史而不作為,豈不是要寒了人心?
眾人竊竊私語,立于其中的方崇正卻是無動于衷。百官皆為陳旭義憤填膺,莫不是忘了御史臺立身之初,不得虛言的初衷了?
蘇家勢弱,又不喜歡得罪人,一貫會做和事佬。今日的御史臺在蘇家的把持下,與墻頭草有何異?
如若無人給眾位御史大人提個醒,長此以往怕是什么捕風捉影的事都會往上奏,屆時不僅會攪亂朝堂,更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用作殺人不見血的刀。
想來李晟軒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放縱方紫嵐公然射殺陳旭。只是……
方崇正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御史臺中既有陳旭這樣首鼠兩端見風使舵之人,也有不少剛正審慎之人,倘若他們被今日之局所懾,再被人惡意恫嚇幾次,恐怕朝中就沒什么真正敢說話的人了。
與方崇正有相同擔憂的人是諸葛鈺,不過他并未想得那般長遠,而是忽然想起前不久上元燈節時,他在百葉寺中見到了兄長了緣大師。
彼時了緣大師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方紫嵐年前去百葉寺,為所供的兩盞長明燈添燈油之事,然后隱晦地說起了李晟軒對她的態度,雖然只有三言兩語,但足夠讓諸葛鈺心生警惕。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即使他看不明白李晟軒對方紫嵐的態度,了緣大師總是能洞察得清楚,既然他有心提點,那就不得不留意了。
思及此,諸葛鈺的神色冷了些許,待李晟軒召御醫將陳旭帶回行宮,眾人各自散去后,他不動聲色地跟著李晟軒與方紫嵐一道離開了。
李晟軒掃了一眼身后跟來的兩人,示意夏侯彰先退下,而后唇角輕勾,“朕記得上次與你二人跑馬,還是在北境。”
聞言方紫嵐與諸葛鈺皆是一怔,然而兩人的怔愣卻不盡相同。前者想的是那以后在西境九死一生的心有余悸,后者想的卻是當時半真心半激將的話——希望陛下順從自己的心意。
李晟軒看著臉上寫滿一言難盡的兩人,不由地失笑道:“你二人為何是這般表情?”
方紫嵐輕咳一聲,“沒什么,我只是太久沒有提弓射箭,手臂扭了而已,陛下不必在意。”
諸葛鈺也咳嗽了一聲,他對方紫嵐的直言不諱向來欣賞,不過今日之后,欣賞之處怕是更多了,她這副做戲做全套扮豬吃老虎的模樣,竟是比他還要逼真幾分。
“諸葛大人可是身體不適?”方紫嵐看向諸葛鈺,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只有林中的風聲,吹著樹梢枝葉嘩嘩作響。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