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小姐這是受了什么刺激?”探頭探腦的宮女一邊望著墻里那道身影,一邊和同伴竊竊私語,“她可是剛為皇后娘娘擋了一刀,才能下床走動沒兩天,怎么就動起刀劍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旁邊的宮女神秘兮兮道:“聽說方三小姐和皇后娘娘感情甚篤,這回眼睜睜看著自家長姐險些遇刺,心里得多不是滋味,為此舞刀弄劍有何不可?”
她話音還未落,就聽同伴“哎呦”一聲,“方三小姐手上的劍又掉了,這都第幾次了?”
不遠處站著兩道身影,一道頎長,一道單薄,正是李晟軒和莫涵。
李晟軒把宮女們的對話聽在耳中,心中五味雜陳。莫涵雖聽不大清楚,但從只言片語中也能推出大概,難言的酸澀涌了上來,不由地眼尾泛紅。
“你想見她嗎?”李晟軒看向明顯在壓抑情感的莫涵,見他雙拳緊握,別過了頭,半晌沒有說話。
于是李晟軒不再多問,徑直朝鳳儀宮內院走了過去,一路上的侍衛宮女原要行禮問安,都被他制止了,仿佛唯恐驚擾了誰似的。
莫涵垂頭跟在李晟軒身后,兩人在內院角落處停住了腳步,望向抱著梅劍跌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的方紫嵐。
雖然只是背影,但看上去瘦削了許多。似是感覺到來人,方紫嵐左手持劍支撐身體站了起來,轉頭看了過來。
已是初冬時節,然而方紫嵐整個人汗涔涔的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般,碎發貼在臉上,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到衣襟上,混著脖頸上的汗水,留下一片印漬。
方紫嵐不待行禮,就聽李晟軒問道:“秋嬋人在何處,為何你獨自在此,身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
“秋嬋早在我離宮時……被我送回方家了。”方紫嵐近乎突兀地頓了頓,不自然道:“我獨自一人習慣了。”
李晟軒不置可否,只是扯過了方紫嵐的左手,沒使什么力氣,就聽哐當一聲,梅劍再次掉在了地上。
“逞強。”不輕不重的兩個字,從李晟軒的口中說出,透著難以名狀的曖昧,方紫嵐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奈何練習太久,尚未適應的左手已然脫力,抖得厲害。
李晟軒用另一只手撿起地上梅劍,長嘆一口氣,“傷重至此,為何不肯歇一歇?”
“我若歇下,只怕陛下見到的便是我的尸首了。”方紫嵐伸出右手,還未觸碰到李晟軒的衣袖,他就松開了手。
莫涵默不作聲地看著,直到看見方紫嵐纏滿紗布,只露出五指的右手,終是忍不住灑了淚。
方紫嵐走到莫涵身前,勾起唇角,抬手想要為他擦眼淚,“莫涵,別哭,我沒事。”
像是多年前一幕與眼前重合了一般,莫涵忽然想起幼年時的自己與方紫嵐玩秋千時,因未能把握好力道,害她從秋千上摔下去之時,她也是這樣。
一模一樣的話語,宛若哄騙的笑容都是同一個。哪怕后來被他偷偷發現她后背大半皮膚都被擦破了,也是一聲不吭,佯裝沒事。
這么多年過去了,連生活的世界都換了另一個,她卻仍是這樣。
只是,后面還有一句話,這回該由他說了。
“嵐姐,我們回家吧。”莫涵輕輕握住了方紫嵐的左手腕,她抿了抿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拒絕,卻也無法應許,“莫涵,我……”
然而莫涵未等方紫嵐說什么,就自顧自地拉著她邁出了腳步,身后李晟軒沉聲道:“你要帶她去哪?”
莫涵步履不停,“只要嵐姐愿意,去哪都好。”他說罷卻見方紫嵐停住了腳步,“還是說,嵐姐不愿意?”
他的聲音中透著說不出的失落,更多的是有小心翼翼的希望,方紫嵐不愿親手掐滅這好似風中燭火的希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