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里河到通州近四十里,通惠河是已經開鑿好的,卡著中間這一截就三里不到,三里河就是由此得名,只要挖深疏浚,整個北京城的水系就盤活了。
還不僅僅是漕運的問題,京城的臟亂差就是因為排水系統,大量的生活污水無所傾泄,加之每年的山洪又來一遍,路面再怎么修,翻個年又沖毀了。
三里河本來就是泄洪道,如果勾連了通惠河再將每一個坊巷的下水接好,不但京城再也無洪水泛濫,水系的存水溝通水位也會保住,京城馬上就會變成一個水城。
北方,水的意味太多太大,是個人都知道,都不需要說。
灌溉、排洪、防旱、排污,弄好了地下水系也活了,經過滲透,以當前的污染程度地下水可以喝。
再看看現狀,京城里每日需要大量人馬去拉水,為數不多的水井也是苦水,就因為地下水除了沉積干涸無源。
漕運的好處先放一放,單單是水源和污水處理都值得做這件事,王瓊曾經說過京城的路年年修,朱厚照出于好奇翻看過工部的賬冊,每年都數萬兩甚至十幾萬兩砸進去,全都泡了水。
只需要兩年修路的錢,就可以完美地解決三里河的問題,因為工程難度和總量壓根就談不上。
即便是當前三里河和部分通惠河已經框進了外城,有了部分民居,可相對于以后大拆遷的難度,眼前三里河整一大公園。
一個利國利民對朝廷也有益的工程被下馬,原因竟然是河道里有沙子,河道里沒沙子難不成得鋪金塊?
幕友們很會來事。
查查當時是誰主持的考察,十分有理由懷疑他家與車馬行的生意有關。
不用查了,沒意思,朱厚照老爸孝宗也曾三次撥款,每次都是數萬兩,注意,不是挖河的,僅是為三里河清淤。
這個錢挖通都夠了。
工部所屬的都水司、營繕司、節慎庫等官員均有貪污,南城兵馬司都分到了錢,本應徹磚石的河彎甚至是土坯,一沖就壞。
當時的巡城御使張敷華向弘治帝奏報,查出大小官員二十多人,拿得最多的都水司郎中被砍了,貪了兩千多兩,就一回,貪完到下面做工程的錢還剩不剩一成都不敢保。
馬車走得快,就在幕友們一驚一乍起底時,車隊已經離開了三里河,出了東便門,到了通惠河邊的路段。
神機營和先頭出發的人已經在這等著了。
朱厚照卻被一些頑皮少年在河邊捕魚的景像吸引住了,沒答理路旁候著的人。
只見那些少年兜著兩三尺見方的小漁網向河里拋,人小,再大的漁網恐怕兜不住。
看著他們迫不及待往上拖網的動作,朱厚照有了新的猜測,不一定是頑皮,可能是餓的,天氣還沒有真地轉暖,但空寥寥的肚餓卻抵不住透惑了。
朱厚照跳下了馬車,信步湊了過去。
幾個只有八九歲的孩童從漁網里抓出了兩三條手掌長的小白條,就著河水開始宰殺,一邊動手還一邊咽口水,確認了,就是餓的。
小白條就是鯽魚,刺多肉少,根本切不出來,朱厚照見狀出聲了:“我跟你們換,我這里有肉脯,多大的肉脯換多大的魚。”
那幾個孩童眼里放光,不敢置信:“可這樣你很虧。”
朱厚照露齒笑:“不虧,我還賺了,很久沒吃鯽魚湯了,就在這煮,煮好了我還分你們一碗,你們這吃白條的辦法不對。”
三美跟了過來,吳落雁已經紅了眼,拿出一袋肉脯遞了過來,朱厚照沒接手,而是沖那幾個孩童道:“接著啊。”
孩童們怯怯地接過袋子,打開一看,眼里放青光,一人抓一條就啃了起來。
讓錢安拿來鍋,點燃了一堆柴木,再用一塊豬油渣刮鍋,朱厚照就幕天席地當起了大廚,煎起鯽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