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敷華思忖了許久,這要是不答應,怕是李東陽就成了伊尹。
他可是李東陽力薦才重新當上了這個漕運總督,難道要再拖一個肝膽相照的同年下水?
自詡君子的張敷華做不出來,于是朱厚照又完成了一單完美的綁架案。
被一鍋鯽魚湯拖了拖,再出發時已經過午,神機營在京城晃蕩了老半天,中間又停了一個時辰,自然路上就很倉促。
神機營的將士倒是習以為常,這樣的拉練他們經常搞,而且有馬車幫忙駝輜重,感覺像春游。
但沒試過這種強度的三美和王鏊就慘了,尤其是王鏊,六十歲的人了。
就算有了新式馬車,王鏊也覺得自己都快要散架,在通州和京城之間來往不少,但像這樣上趕著的時候不多。
朱厚照急著離開京城,每走遠一步,心情就放松一分,沒有滿眼的宮人大臣,沒有陰沉的宮闕樓宇,更沒有無法直面的太后,這種天寬地闊的爽朗太令人迷醉,當然要投入其中去。
到達通州時天已經黑了,車駕只能在通州歇一個晚上。
朱厚照宣布這一決定時三美差一點就跟著歡呼,她們仗著年輕是比王鏊好一些,卻也沒好到哪,而且馬車的速度太快了,她們還有些暈車。
苦了通州的縣令,皇上駕臨可是大事,怕是要放血。
有驚喜,朱厚照只點了春椿雞蛋餅、春卷、涼拌柳芽、韭菜合子、炸椿魚,全是時令菜。
而且從上到下都一樣,朱厚照吃什么,將士們就吃什么。
雖然入夜后準備這些吃食有些難度,但跟縣令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算是遇上了大赦。
朱厚照沒有提出特殊的要求,就在通州行營駐扎,省了縣令凈水潑街黃土墊道的工夫,只需帶引著神機營的人采辦吃食就成。
是不是孤寒了點?野趣好不好!
出來玩,當然要體驗旅途的樂子,都跑出京城這個牢籠了,難道還過宮里的日子。
這一次出京,宮里的內待宮女也沒帶幾個,朱厚照就帶了蘇進和佛保,三美也只是跟了六個服待的宮女,剩下的就全是汗腳老爺們。
有言在先,如果不方便三美就在馬車上住,反正馬車也夠大夠多,圍一圈就是個小車城了。
這是跟著朱厚照出巡的條件,不答應也得答應,不然開除游籍,在宮里呆著。
其實她們比朱厚照還開心,作為皇帝朱厚照還可以突破一些規矩,她們作為后妃可沒那么好說話,吳落雁都把出宮說成了出大獄,三美里也就她挨了最多的數落,誰讓吳落雁最跳脫呢。
這下好了,解放了。
連著吃飯都是一桌的,沒來由讓王鏊和張敷華不自在。
竟然這樣!后妃竟然不避人,不但不避人,眾人就在行營大帳的小軒里擺桌子,旁邊還有幾桌,外頭就是將士們的流水席。
王守仁、王廷相和楊慎他們是早習慣了,可張敷華和王鏊看得眼皮直跳,這這,這也確實有些不像話。
朱厚照不管,甩開了腮幫子用餐,吃得那叫一個香,連著不適應的夏雨荷也被他帶進了這種氣氛里。
終于填了個七八分飽,看到張敷華和王鏊在那玩筷子,朱厚照樂了。
“王師傅,介軒先生,飯菜不合胃口?”
一招乎王鏊也回了神,忙放下筷子應和,張敷華就更加,好像那筷子變成了燙紅的烙鐵,棄之不及,當啷一聲掉在桌面上。
朱厚照看明白了,笑得肆意:“現在你們看到的才是真實的朕?!?
不裝了,攤牌了,天大地大,現在老子最大,這個皇帝終于當出了點滋味。
王鏊無語,張敷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擱往時早就一群人圍上來勸諫了,這會沒人說話,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吳杰也有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