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空落落的,錢寧無目的地瞎逛,走到哪見到有小酒館就進去喝一杯,然后又接著浪蕩。
也知道避開人群,至少劉瑾的大宅子、官員集中的那幾個坊他是不去的,省得丟人現眼。
這樣逛著殘逛著,越走越遠,不知不覺間就過了西四,到了磚塔胡同,遠遠可見阜城門的望樓了。
但抬頭最先看到的是突兀的磚塔,好像在一片雜亂的民居中穿出一根黝黑的筍。
雖然這里挺破敗,不符合西城貴人群集的一般概念,但此地很熱鬧,開起了一排酒肆。
涼棚就搭在磚塔邊,一圈圍了個結實,酒桌也排成了個八卦位。
一壇壇的酒甕就擺置在磚塔的基座上,上頭從塔檐拉了根麻繩,一塊塊的豬排羊腿懸著,想要哪塊現割,好一派熱鬧喧囂的酒池肉林之景。
正好有些渴了,錢寧大搖大擺地選了張沒人的桌子坐定,沒招手,小二就來了。
“大爺,可要用些酒食?”
錢寧登時不爽了:“怎么,本官看起來很老嗎?”
然后他才發現沒穿飛魚服,只披了件便袍就出來了,袍上也不知什么時候被染了酒漬油污,怪不得小二會以為這是個醉漢呢,京城大爺就這樣。
錢寧也不再找茬,而是放低了聲氣:“有沒有南方的好酒?”
小二還挺會來事:“有上好的紹興狀元紅?!?
點了點頭,錢寧輕拍桌面,一塊碎銀就在那了。
“燙一壺,再來一碟火腿下酒,對了,有沒有云南的宣威火腿?”
錢寧也是突發奇想,懷念起了家鄉的味道,包括喝酒,錢寧其實都喝不慣北地的燒刀子,一直喜歡南方的低度米酒或黃酒,當然,朱厚照喜歡的西域葡萄汁也不錯。
真的慣的,也不想想,在這樣的大排檔哪來宣威火腿?
可意外來了,偏偏就有人應上了:“有有,放心,本店正好就有現貨?!?
錢寧一愣,看了過去,此人面相很怪,似乎哪哪不對頭,可是又很英俊周正。
也許是被此人正宗的京腔京調誤導了,酒氣上頭,錢寧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就不是個中原漢人,而是一個身材長挺,高鼻藍眼的異域人。
不重要,喝酒要緊,錢寧一揮手:“切上一斤,蒸好了送來。”
又掏了一錠銀子放在桌面上,宣威火腿不便宜,何況又遠在京城,物價更是翻倍。
可小二并沒有展示袖子一順便讓銀子消失的藝能,而是老老實實地去備酒菜了。
而那個面相奇特的人卻走到錢寧這一桌的下首坐下,還給錢寧打了拱手。
“錢大人好興致。”
好個鬼,正煩著呢,錢寧擺擺手,像是揮退眼前的蒼蠅。
但朱厚照的調教有作用,沒犯毛病,錢寧還是耐著心問了:“咱們認識?兄臺很面生啊?!?
幾乎就湊到了來人面前,也不知道錢寧是醉酒眼花看不清還是真的認不出來。
此人卻不避忌,渾沒將錢寧沖鼻的酒氣當回事,而是笑容儼儼:“錢大人貴人多忘事,咱們見過,卻不經常見到?!?
錢寧皺起了眉,愣是沒想起來什么時候與此人打過交道,還是看到其身上穿著的錦衣衛公服才有了想法。
“錦衣衛,這些說這位大哥是錢某的上官?”
來人苦臉一笑:“上官不敢當,不說某這掛名的指揮僉事,就是當上了都指揮使也還得叫一聲錢大人?!?
這下錢寧知道了,恍然大悟:“哦,你是魏太監的手下?!?
他說到都指揮使,那不是楊玉就是魏彬,楊玉是劉瑾的走狗,跟錢寧沒交情,就只有魏彬時不時打打交道,也都是幫朱厚照辦事時遇上,能這么恭謹,一定是知道錢寧的底細。
來人點點頭:“小人正是,小人于永,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