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非主持扭曲了慈濟會的做法,馬性魯的老父不用死。
唐伯虎愿意為蘇州的百姓承下寒山寺住持的恩怨,想請馬性魯抬抬手。
六如居士不是亂叫的,唐伯虎后來就在寒山寺寄籍,只不過在家修行罷了。
他對住持有了解,畢竟主持不純為一己之私,也有為蘇州百姓考慮,只不過被人蒙騙罷了。
但唐伯虎說不出口,便也只能以行動表達。
朱厚照也明悟唐伯虎的想法,但兩頭都不方便說話。
住持的想法和做法很明晰,他不知道山藥高產,蘇州府的糧賦又高,如果吃了粟米種山藥,那來年百姓就沒法活了。
朱厚照只能無力搖頭感嘆:“你們啊,全忒么笨蛋,都沒弄明白真正的問題出在哪。”
許自珍比馬性魯更明事理,牽拉了一下夫君,細聲提醒:“公公是求仁得仁,若沒有慈濟會,事情還那樣。”
馬性魯長驅一震,虎目含淚,擺了擺手:“伯虎,吾不怨。”
啪,一聲震響,朱厚照兩步上前給了寒山寺主持一個耳刮子。
打完還得罵:“他們不怨,朕不能不罰,這是朕替弟子出的手,一龍的爺爺就因為讓食餓死,或許你想一死了之,但朕告訴你,沒門!犯下的錯,必須贖罪,彌補回來。”
也沒真打,要是朱厚照用盡了力氣,主持脖子被打折都可能。
只是做個樣子,在住持的臉上留下個紅腫的手印,讓馬性魯和唐伯虎都有臺階可下。
寒山寺主持被打懵了,也被打醒了。
又向朱厚照叩首:“請陛下責罰,貧僧無悔無怨。”
朱厚照劃指一圈:“寒山寺周邊寄在寺產中的田地有多少?”
主持這回不閃爍了,直截了當地答出:“近三萬畝。”
寒山寺是天下聞名的大寺,有這等田產規模很正常。
朱厚照望向許自珍,給了個眼神示意:“這些田產全拿出來,給左近的災民耕種,原先的產出是怎么分的?”
住持又應聲:“三七開,寺里留下三成,原來的田產得七成。”
朱厚照點頭:“他們的捐贈也沒真金白銀吧?就是拿著田產寄籍對不對?”
“是。”主持很利落。
使勁地蹬了蹬腳下的石板,蹬出了網狀的裂痕,朱厚照咬牙切齒:“說是做善事,還不是拿老子的利益出來慷他人之慨,你們倒好,還對那些損公肥私之輩感恩戴德,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筆賬還是會賴回到百姓身上,畜生。”
罵的明顯不是住持,住持卻屁滾尿流,篩糠不已。
主持是怕朱厚照遷怒,如果皇上將這股怒氣撒在佛眾身上那就麻煩了,又是一輪滅佛烈火。
怕什么來什么,朱厚照還真打算這么干,他看向金沙僧:“老禪師,朕想頒令,天下間的佛寺道觀積產全部設限,你看如何?”
金沙僧不悲戚,卻反問了問題:“陛下以何為限?”
朱厚照想了想,拿出了辦法:“不是有度牒嘛,按朝廷頒的度牒為限,僧人最高許十畝良田,超過的全部要拿出來給貧民耕種,不許收息,那十畝還是照著三七分,朝廷仍按原來的標準收稅賦。”
【叮,滅佛毀道,昏庸度+10】
朱元璋是和尚出身,幫著朱棣出謀劃策定鼎的道衍也是和尚,所以明初時對寺廟是有優惠的,賜田免稅,豁免徭役。
這就造成了大量的假和尚,與地方官員沆瀣一氣,虛領度牒,擴大寺產規模。
因為度牒與賜田數額掛勾。
然后士紳們又將自己的田產掛在寺院賬上,通過這個辦法逃避稅賦,雙方結盟。
朱厚照這個政策一出,相當于重新厘定度牒的數量和真假,那這盤假賬就做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