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提著刀,失魂落魄地爬上河堤。
遠(yuǎn)處一群烏鴉掠過,樹林里吹來一陣陣的冷風(fēng)。總感覺馬邊的樹叢里也有人在靜靜地盯著他,趙正不敢過去。
如今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他怕樹林里還有埋伏。
他回頭看了一眼河對(duì)岸的營地,然后撿起了一塊石頭,丟向了他的坐騎。
戰(zhàn)馬踏著四蹄,“希聿聿”嘶鳴了一聲,見趙正招手,于是扭頭踱步過來。直到了身邊,趙正倚在馬邊觀望,見確實(shí)再?zèng)]人,這才翻身上馬,不敢多做停留,順著河堤向平?jīng)雠苋ァ?
到得平?jīng)觯瑓s見村口似是有人牽著馬出來,走近一看,確是段柴。
“蒼宣伯!”段柴一臉焦急,見黑暗中趙正臉色蒼白,連忙迎上前來攙扶,“可是受了傷?”
“呸!”趙正不知該從何說起,腦子里現(xiàn)在還是嗡嗡嗡地。下了馬,問道:“你怎么來了?你如今不該是接了梁珅的差,在涼王殿下身邊挑選護(hù)衛(wèi)么?”
段柴語氣急迫:“蒼宣伯有所不知,今日安郡王忽然來了四百里加急。說朝中有人要對(duì)你不利!殿下讓我立時(shí)到團(tuán)練營去找你。可我去時(shí),金司兵說你已是走了。我便順著官道往平?jīng)鰜砹恕@才剛下馬,村口方才有人,我問過了,說你還未回來。正想著再順著河邊去迎你……蒼宣伯路上可是有何意外?”
趙正搖頭,感覺右臂黏糊糊的,被血水染透了,左肘也像碎了一般,劇痛難忍。肚子上的衣料被刀劃爛,呼呼地灌著風(fēng)。那冷風(fēng)吹在傷口上,絲絲陣痛。
他扶著段柴坐在了村口的大槐樹下,齜牙咧嘴。
不敢回家。
他怕自己的模樣太瘆人,嚇著了有身孕的周盈。
村口的火光不足,趙正穿的又是黑色的袍子,摸不清他到底受了多重的傷。只是感覺面前的趙正有些虛弱,說話都要喘幾口粗氣。
“段柴,替我去把阿念請(qǐng)到平?jīng)隹驮海以谀堑人<依锲溆嗳瞬灰@動(dòng),就說村東頭的馬棚里生小馬了……”
“唯!”段柴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掉頭回來,“蒼宣伯,不如我先扶你過去,再去請(qǐng)人?”
“不用,我自己能走!”趙正感覺額頭上沁出了冷汗,站起來腳下有些虛浮。他知道自己可能失血過多,再不止血怕是小命不保,于是打發(fā)走了段柴,摸著平?jīng)龅奈輭?進(jìn)了客院。
點(diǎn)著油燈,趙正脫下了外袍。右袖扯動(dòng),帶開了被粘稠血液糊住的傷口。
方才在河邊搏命,絲毫沒覺得疼痛。此時(shí)那將凝未凝的血漬一撕開,鮮血便汩汩地向外滲透。內(nèi)里穿的兩件襯衣早已染透,鮮紅刺目。
小心地脫去了襯衣,在右上臂的傷口才顯現(xiàn)了出來。那姓孫的男人使刀真的是下手狠辣,這一刀砍穿了皮裘,入肉三分,四寸多長。除此之外,肩頭也有一處刀傷,只是不太礙事。
右臂整個(gè)麻木起來。
趙正割下了一條襯布,用嘴和左手捆扎在傷口上。深吸一口氣,把襯衣一脫到底。
肚子上一道血痕,切開了肌肉,差一些就崩開了腹腔。
渾身冷得不行,趙正打了個(gè)寒戰(zhàn),掀開床上的被褥,裹了進(jìn)去。但不知是被褥太薄,還是屋里太冷,趙正有些撐不住,眼前搖搖晃晃地,他甩了甩頭,想清醒一點(diǎn),只是越來越困,也越來越冷,恍惚間聽見了屋門響了一下,扭頭也沒看清是誰進(jìn)來了,便就雙目一閉,昏睡了過去……
第二日卯時(shí)不到,三千右武衛(wèi)趕到,圍住了整個(gè)移民營地。
火把映紅了黑夜,馬蹄踏碎了來不及收拾的瓦罐。慘叫聲、呼喝聲響徹起來。全甲軍士如同攻城略地,槍挑刀劈,掃平了所有的氈帳。各隊(duì)往來搜尋,更是派出了精銳斥候,沿著大通河直尋五十里,只要是移民,見人就抓,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