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撥開了人群,只見右武衛已經搶先占了營門,護持著在營內的趙正一行。
黠嘎斯王子阿熱莫都手提利刃,一身是血,腳下橫七豎八,躺著的便是約茹使者。
巴特走上前去,探了探鼻息,四個人,沒一個還能喘氣的。
“汗叔來了!”
趙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拉著阿熱莫都的手,指著那地上的尸體對巴特道:“這事怪我,莫都王子說營里有吐蕃人,我也沒料到這是約茹的使者,只道是有吐蕃的細作,便讓近衛圍了。我哪知道,他沖進營門,提刀就砍,聽也不聽對方的辯解。”
巴特沒有言語,直勾勾地看著莫都。
莫都卻絲毫不為所動,大義凜然道:“蕃狗趁人之危,就算是來談和的,也是狼子野心,留他不得!汗叔,你若是覺得我壞了你的大事,莫都一條命便擺在你的面前,你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你放肆?!壁w正扯了一把阿熱莫都,“若不是我攔著,你早被城關軍剁成泥了!關防重地,自有軍法,豈容你來放肆?。俊?
阿熱莫都脖頸一橫,“我都說了,命就一條,人是我殺的,蒼宣侯覺得我該殺,那便殺了就是!”
“……你真是……”趙正顫抖著手指,一時說不出話來。
巴特冷眼看著二人,眼神越發地陰厲。他如今總算看出來了,明面上是黠嘎斯的王子殺了約茹使者,實際上卻是這趙正下的毒手。巴特暗忖道:這大唐使臣,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眼下不方便動手,便唆使這蠢貨莫都來當著出頭鳥。如今卻裝地一臉無辜的模樣,還裝模作樣地訓誡阿熱莫都,演這一出拙劣的戲碼,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了傻子。
巴特的心思轉了幾轉,是了。唐使定是不想讓回鶻投降,他們不想看見自己接觸約茹使臣。于是便用了這下三濫的手段。這些使者一死,他如何與約茹交代?五日后如何引蕃軍入關?而且就算能撇清關系,讓他們再派人前來,豈不是得半月之后?
可這若是再派人來,他再殺了,又該如何是好?
罷了罷了,便就明說是了。
“天使,此事是我處置不周?!卑吞卮蚨酥饕?,道:“這些約茹人,是我約進關內的?!?
“甚?”趙正吃了一驚,“汗叔何以如此?這不是里通外國之罪么?”
巴特搖頭,道:“汗庭在安西兩線戰敗,原本還有鐵門關、西洲城可以據守。鐵門關地形險要,西洲城外大漠成片,不適于大隊行軍駐扎,原本此二處不懼約茹攻城。可這仗并未打完,龜茲還有我回鶻兩萬勇士困守。如今可汗傷重,不能理事,作為汗國主掌軍政的外宰,我便得替他挑起這副擔子。不為汗國日后,也為了那生死未卜的兩萬將士,這投敵說不上,可這里通外國的罵名,背了也就背了……”
“原來如此!”趙正一臉悔恨,“汗叔你該早說啊!”
“說了天使可會信我?”巴特仰天長嘆,道:“此事本就犯了大忌,若是中原王朝猜忌,我回鶻便就墮了千古,這罪名巴特承擔不起。只好取了折中之勢,想先穩定軍政大局,日后等時機成熟,再想天使稟明。誰料……”
他看向了兇手,黠嘎斯的王子,手里連兇刃都還未放下的莫都。巴特的眼神里迸出了火來,他咬牙切齒,嘴唇微微顫抖,不一時,竟是流下了淚來。
“兩萬將士!亡矣!”
巴特捶胸頓足,那帶著哭腔的聲音中氣頗足,在場的關成軍無不動容,看向右武衛的眼神也愈發地兇狠起來。若不是他們攔著,阿熱莫都不一定能把這些約茹人殺得一干二凈。這些大唐的衛軍,他們躲在遙遠的中原,哪里知道這大漠的戰爭,一打便是十余年!回鶻勇士與吐蕃人逐城爭奪,鮮血與戰旗染成了一色,多少回鶻男兒躺在了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