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七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徐家門前停著兩輛馬車,幾個仆人或坐或站在門前的臺階上,等著里頭的人出來。
徐春君比每天起的都要早些,梳洗打扮完又吃過了早飯來見徐瑯。
徐瑯這兩天的精神比往常要好些,剛用過早飯,坐在扶手椅上看家中賬目。
她今日穿了件綠沈配草白的二色元寶領窄裉長套衫,發髻上別著珍珠梳篦,令人見之忘俗。
只是歲月無情,時運多舛。當年才貌動京城的徐三姑娘,如今眼角已添了細細的皺紋,頭上的青絲間也偶有白發。
徐春君打小沒了親娘,在她所見到的女子中,三姑姑是最有大家閨秀風范的一個。
溫柔剛強兼而有之,著實令人敬佩。
她有意無意地把徐瑯當成自己的閨范,再加上她本就天生的性情穩重溫和,因此家里下人閑著議論的時候,也都說小輩兒的這幾個姑娘頂數五姑娘和三姑奶奶最像。
只可惜是個庶出的。
而徐春君因身份使然,再加上魏氏是個不明事理的,她怕人以為自己巴結當家人,所以平日里同徐瑯并不怎么親近。
“春君給三姑姑請安,一會兒就要上路,不知您還有什么要囑咐的?”徐春君行了個禮問。
“進京求人的事該囑咐的話昨日都已叮囑過了,何況你是個懂事省心的,用不著我再三地說,”徐瑯放下賬簿,拉著徐春君的手道:“今日我還有幾句體己話要告訴你,自古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無論事情成與不成,你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這是第一件。”
“姑姑的意思我懂,會記在心里的。”徐春君答應道。
“第二件,這次雖是為了你二哥哥的事進京,可你也該存下一份私心,”徐瑯接著說:“你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了,總要為自己將來打算打算。咱們窩在這小地方,著實苦了你們這些小輩,若能在京中遇見有緣人,也該把握才是。”
徐春君忍不住紅了臉,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你這么個模樣性情,又有這樣的心胸見識,姑姑不忍心你埋沒。女子嫁人,可是半點馬虎不得。”徐瑯嘆息一聲,還有些話她沒說,魏氏這個嫡母怕是難為徐春君尋一門正經親事。
她雖是姑姑,可也難以越俎代庖,但若有機會結下一門京城的婚事,魏氏想必也不會阻攔。
畢竟徐春君是她名義上的女兒,徐春君嫁的好,對她也有益處。
這么多年的姑嫂,徐瑯早把魏氏看得透透兒的,她可當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
“這次能救下二哥哥就已經謝天謝地了,春君不敢奢望其他。”徐春君真心是這么想的。
“這件事若能成,你便是徐家的功臣,”徐瑯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事交給你,你便放心大膽地去做。”
“多謝姑姑信著我,侄女盡力就是。”徐春君自己心里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第三件,這個荷包你帶上,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徐瑯語意深沉:“真到山窮水盡,無人可求的時候,你可帶上它去見陳欽,他看在這個面子上也會想法子幫你的。”
徐春君接過荷包,上面繡的是蘭草山石,這東西明顯是舊的,但保管得很是精心。
徐春君知道三姑姑所說的陳欽,就是她當年的未婚夫。
當初陳家和徐家門當戶對,徐瑯和陳欽也算得上是一對璧人。
可惜的是玉簪中斷,覆水難收。
只是眾人都說那人曾經當眾羞辱過三姑姑,過去這么久,他還會念舊情嗎?
不過既然三姑姑交代了,自己記著就是了,反正又未必用得上。
“姑姑,你在家中也要多保重。這個家里你是主心骨,大伙兒都指望著你呢。”徐春君也擔心徐瑯,自己這一去,便是快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