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莫起斷斷續續地咳出血來,他的嘴唇鮮紅一片,臉旁卻蒼白如壁。白璃攸在屋中跺來踱去,偶爾看著他,若有所思。自那日之后她便不時地來密道轉轉,很多時候,只是走到密室門前,徘徊,或者打開門,在桌上點一支蠟燭,抱著枕頭,枯坐在石床上發呆一整天。雖說,她無比地思念祖母,可是,這逼仄的石室并不像與祖母共處的任何一個地方那般溫馨,這個地方帶給她的,是傷痛的回憶,那三本書仍如當年一般擺在那里。
莫起長出一口氣,嘆道:“眼下怕已是絕境了。”
白璃攸截然道:“莫要長他人志氣,肯定能想出別的辦法!”
莫起伏在案上,苦笑道:“能有什么辦法呢?”
白璃攸陷入深思,半晌,她拿起蠟燭,仔細地檢查起四周的墻體,道:“也許有其他的暗門也說不定。”
莫起看著上下搖曳的燭光,心中浮想起過往。兩年前,他剛從岸邊被人救起,那時,他一無所知,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失去了過往,那么,就把它找回來,他這么想著。兩年后,絕境中,他仍一無所知,別提名字,就連間隔一扇門,要殺他的人,他都不知是誰。個子長得不高大,武功學得不入流,一輪便敗北,即便如此,仍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去到龍門城,去到馮湘提起的那間醫館,醫好失憶,找回過往。現在看起來,凡此種種,竟難如登天,怕是夢中才可得見,不,最近他都不怎么做夢了,夢中,也難得一見!
“怎么……會這樣?”莫起握緊拳頭,痛苦地品嘗著無知和弱小帶來的一切,“啊……”莫起呻吟著,他極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眼淚潰堤而出,一顆心似被人揪著,惹人厭的嘴唇不停地顫抖,“為什么……”他想,死之前,一定要一吐心中不快,把這世間的一山一河、一草一木、蕓蕓眾生,都駁斥得體無完膚,想起它們,只有無盡地茫然和厭惡。
“我恨你啊,白璃攸……”
正在苦苦尋求那么一絲絲希望的少女如遭當頭棒喝,停下動作,多年前她曾感受到一樣的絕望,再次品嘗這滋味,雖有了經驗,可也不算好過,不,十分地百分地難過。她極力建起的堅固心墻,裂開一道縫隙,心痛如刀絞,這痛楚更傳到腹中,整個胃好似被烙鐵一遍一遍地燙著,滋啦啦鉆心得疼!
“是啊。”白璃攸盯著手中的燭火,訥訥道。自己也該抱怨下,該抱怨誰呢?身后這個少年嗎?是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被卷入這一場追殺,更不會陷入如此絕境,所以,是他害了自己,不是嗎?是的。本來已經準備好接受現實,不就是死嗎?祖母去世的那天,自己便該跟著她老人家一塊走了,為什么沒有走呢?是因為貪圖祖母口中的那些如夢似幻的地方吧。只是,當陷入目前的絕境中,心里覺得,這種死法,并不孤獨,到頭來,都有人陪伴。不像祖母,孤零零的一個人,說走便走。
“從我醒來,從遇見你,沒有一件事情能稱得上好事,白璃攸,弄花你臉的人不是我,被禁止參加比試的卻是我。相隔一年,首輪便能遇到你,被你揍得倒地不起。唯一一點喜好,便是那機關鳥,卻也跟你撞了師傅。現在被人莫名其妙追殺,說起來,你救了我,可我們就要死在一塊了。我所有的不幸,竟都與你有關,哈哈……哈哈哈哈……”莫起像失了心一般,狂笑著。
白璃攸扭過頭,看著眼前的這位少年,雙目微紅。
良久,笑聲方歇,緊接著是幾聲咳嗽,莫起又吐出一口血來。他擦干嘴角,坐直身子,望向白璃攸,眼神似不舍,似不忍,似困惑,似坦然,道:“我原本以為,臨死前說一些狠話,能好受些,看起來,并非如此……”
白璃攸茫然地看著他,眼中晶光點點,似淚,似星光。
“若是我自己一個人枉死倒也罷,不欠誰的,想恨便恨,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