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閔道:“馮兄果然眼界不凡,不過若只會這潮退勁,我何敢與萬象書生對峙?再來!”
只看懷閔一改大開大合的掌法,寸掌迭出如亂花弄影,初時打出一尺攻出十六掌,再看時打出兩尺攻出八掌,花影漸漸稀疏,掌風卻越來越強勁,待到最后他只出一掌,卻攻出一丈,周遭早已是落葉紛飛,馮湘不敢怠慢,只能暫以輕功閃避,暗中觀察思索對策。
懷閔一掌擊空打在樹干之上,碗口粗的樹干應聲而倒,馮湘看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潮生勁?窮極掌力果然名不虛傳!”馮湘不禁暗自稱贊。
懷閔已出三招而馮湘一招未出,他很清楚對方絕非泛泛之輩,極有可能是在試探自己的實力,因此有所保留,若是不能以快致勝,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是對手。只聽他大喝一聲“呔”,余音如雷鳴般振聾發聵,他以左手單掌向四方迭擊,一尺兩尺,逐漸漲到一丈,正是潮生勁,同時右掌如引滔天巨浪,掌到之處卻以巧勁泄之,正是潮退勁。懷閔一邊出掌一邊似老友般低語:“我曾趁颶風起時泛舟無垠海上,感受海之戾氣,腳下木板渺如落葉,只隨浪走,不能稍稍主導航向。浪起時葉起,浪伏時葉伏,浩浩大海,便是行舟的主宰。那海呢?我曾搖晃木盆,企圖審視倒影中的自己是否如海浪般猙獰,一只螞蟻爬上樹葉,葉子巧落入盆中,我引時葉起,我送時葉伏,小小螞蟻不多時便落入水中,葉子浸了水也沉入盆底。我摁緊盆沿,微微起伏不多時便歸于沉寂,也終于看清面上戾色。人如螻蟻,我于天外視之!你可看見,眾生皆苦,蒼天竟弄潮!”說到結尾,懷閔已如兇神惡煞般,雙掌引潮,枯枝落葉盡隨風走,掌風所到之處,吞噬萬物。
馮湘絲毫不掩面上驚色,直稱生平罕見。馮湘這次卻不用輕功躲避,反而雙足發立直插入土,一手接潮退勁,一手接潮生勁,再兩股巨力的拉扯下,整個人似要被五馬分尸般,身上的衣衫已經爆裂,束緊的長發在狂風中肆意揮灑,如厲鬼,也如乞丐。懷閔雙目血紅,催起全身功力傾掌而出,笑聲尖利使人毛骨悚然。
馮湘看不清眼前狀況,只對著狂風以內勁傳聲:“你不在的這些年,原來是去了海外?”
“……”
“上次與你重逢,我很高興,十六年不見,本想與你話舊,一醉方休,你卻只關心一本書。”
“虎賁有難,我來赴難,僅此而已。”
“瞻乾十年前病故,你作為最有望繼任之人,為何不回來?”
“一方天地不足以瞻乾。”
“……”
“……”
“又為何突然回來?”
“新軍謀虎賁已久,瞻乾即歿,區區虎賁何足懼?十年前他們便通過眼線得知了瞻乾去世的消息,只是礙于尚未找到《飛鳥》,不想大動干戈,失了意中寶物罷了。”
“今日局面你也看在眼里,虎賁已不可救,為何還要回來?”
“我只是不想《飛鳥》落在敵手罷了,其他的事再與我無關。”
“……”
“遙想當年瞻乾門下的弟子何等風光,可你!堂堂萬象書生,竟墮于情欲,淪落至此,你若有當年半點志氣,便該肝腦涂地,以報瞻乾,以報虎賁!”
“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眼下我只想救一位少年,如此罷了。”
“短淺!”懷閔怒發沖冠,頸部面上青筋如老樹錯綜的根般,掌力更勝方才,馮湘的膝蓋已經沒入黃土中。
“上任瞻乾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隨著一聲低語,馮湘目中精光暴漲,揮起長袖直指蒼穹,下一式猶如仙子弄舞,即使長衫粗舊,也化作縷縷青煙,又如籠紗,隨風而動,肆意而行,飄渺不可及。輕盈的舞步越邁越快,他腳下的泥土竟然松動,眨眼間塌陷開來。懷閔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