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城南。
丘處機睜開眼時,已然天色大亮。
他微微探查體內經脈,真氣已被調理平順,五臟六腑雖仍有不適,但也在忍受范圍。
側頭看向一邊,見王處一正閉目盤坐,他下意識就要起身。
可雙臂稍微用力,錐心刺骨的疼痛立即傳入腦海,冷汗直流,身體亦不受控制地跌落回去。
咬著牙關悶哼一聲,丘處機還要再嘗試,王處一卻聞聲走了過來:
“師兄,醒了怎不叫我一聲?”
丘處機搖搖頭,目光在房中掃了一圈問道:“這是什么地方?我睡了多久?”
“只五個時辰而已。”王處一抬頭看看屋頂:“我們還是在嘉興,不過這棟民居乃是黃姑娘出資買下來的,放心吧,沒有問題。”
“孫師妹呢?她傷怎么樣?”
王處一笑道:“明明是你傷得最重,你倒反過來問她。無妨的,青師侄正為她調理筋脈,運功祛毒。”
“我的傷?”丘處機皺眉道:“昨夜我依稀見到青兒,便人事不省,你與我好好說說,后來怎樣?”
“還能怎樣?師兄你自己教的徒弟還不清楚嗎?”王處一將后來的事一一復述,丘處機卻只聽得眉頭越發緊皺:
“完顏洪烈那狗賊竟還未死?青兒這孩子未免太過心慈手軟!”
“師兄這話說得太過偏頗了。”王處一回想昨夜滿地的無頭尸骸,說道:“想我終南山如今分屬金國境內,青師侄若當真一劍殺了位金國王爺,我派該如何自處?唉……”
嘆了口氣,他又接著說道:“這楊家的事,我也聽你說過。當著母親與弟弟的面,他怕是有所顧忌。”
丘處機凝神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生逢亂世,良善之輩總易受人欺凌。”
“師兄莫要說笑。”王處一啞然道:“我與青師侄不過見了三次,死在他手里的人倒有不下百十個了,殺性較你還要重些。這般作風,實在與良善搭不上邊。”
他話剛說完,見丘處機斜眼看過來,又笑著說:“師兄方才說得對,生逢亂世,遇到有取死之道者,自然不可手軟。
但除惡非是濫殺,但凡有可取之處,留人一線生機,未必不是為自己積福。
我看青兒這孩子很好,劍鋒雖盛,卻于心智無損。
須知無情未必真豪杰,不錯,很不錯。”
丘處機靜思片刻,也不再糾結于此。
“你剛才說歐陽鋒生死不知?”
王處一聞言點頭道:“不錯,他斷了一臂,又中了一掌,被瓦礫掩埋。當時青兒沒再理他,也無人去查看。”
“只怕此賊傷而未死。”
“這我就不知了。”王處一回道:“不過經此一役,他日后恐怕也難以興風作浪。”
“扶我起來。”丘處機道:“去看看師妹他們。”
“師兄還是躺著吧,青兒昨夜雖用一陽指為你理順經脈真氣,但你雙臂斷裂多處,卻非一日能好。”
“一陽指?”丘處機奇怪道:“一燈前輩傳他先天功本在情理之中,傳他一陽指也可說兩者投緣。
可是一陽指為人療傷,極為損耗真氣,他怎還能為孫師妹運功祛毒呢?”
王處一無奈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丘處機堅持下,王處一終于還是將他扶了起來。
兩人走出房門,見黃藥師正在院中負手而立,便要上前行禮拜謝。
黃藥師卻側身讓開,澹然道:“昨夜適逢其會,我無心救你們,也未曾真的救下,不需拜謝。”
王處一和丘處機仍是一揖到底,誠懇道:“便是沒有昨夜的援手,我師兄弟二人也該持晚輩禮。”
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