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青,油畫筆執(zhí)拗的伸著。
涂自強伸手推回攥著油畫筆的手,圓圓的眼睛有一些黯淡。
糧袋子搭在老棉鞋的肩膀上。
“這是十斤,還差你十斤回頭給你送家去……”
老棉鞋愣住了,塑料鏡框后面有一絲濕潤。
一只手突然抓住涂自強的胳膊,嚇的二人一哆嗦。
“你不老實!”
四個兜去而復(fù)返。
“啥?”涂自強長吁口氣,不是糾察就好。
“說好兩塊錢十張肉票搭一張布票,兩塊錢再加上三毛一張三張布票那就是兩塊九!”四個兜滿臉漲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跑的,“你又說再便宜一毛,那就應(yīng)該是兩塊八!”
“我!”涂自強很無奈,“蒙住了,蒙住了,那我還你兩毛……”
“哼,想蒙我?趕緊拿錢!”四個兜很得意。
唰,雪亮的大燈照的亮瓦晴天。
“站住!不許動!”
一群糾察撒著歡的跑過來……
“鉆胡同,跑!”
老棉鞋扛著袋子一瘸一拐的早就跑遠,四個兜還在原地發(fā)愣。
“跑啊!鉆胡同,我攔住他們……”涂自強小聲催促。
“誒,好,謝謝……”四個兜這才醒過神來,兩毛錢也不要了跌跌撞撞的扎進小胡同。
“同志,怎么了?”
票賣光了,糧食又給了老棉鞋,涂自強一臉坦然的迎著糾察們走過去。
大卡車車斗上塞滿了投機倒把分子,老棉鞋瘸著腿當然未能幸免,涂自強抱著膀子蹲在他身邊。
“我叫涂自強,你叫啥名?”涂自強小聲問著。
“啊?”老棉鞋等著圓圓的眼睛愣了,現(xiàn)在是交朋友的時候?
“一會你就說我是給你送糧的,找不到你家,約好在這碰面。”涂自強小聲串供,“你叫啥名?”
“啊,啊?”老棉鞋面色一緊,隨后精氣神一泄小聲念叨著,“尹博齋。”
“問你筆的事你就說不好意思白拿糧食,給我準備的回禮……”涂自強心中暗嘆,嘴上繼續(xù)叮囑,“你就說你是我爸爸的朋友。”
“可是我是,我是……”尹博齋嘟囔著。
“那就說我是你孩子的朋友……”涂自強心說果然如此。
“我女兒去世兩年了……”尹博齋目光一黯,“說是我外孫女的朋友吧,她叫尹岫。”
“呃,年紀能對上嗎?”涂自強心說,你外孫女多大啊?我一大小伙子總不能是一個小孩兒的朋友吧?
“她十八了,”尹博齋眼睛一亮,“就說你倆都喜歡國畫,是同好!”
“國畫?我?”涂自強看看自己小棒槌一樣的手指頭。
滋……大卡車一個剎車,到地方了。
“就這樣說吧……”涂自強無奈的完成了串供,糾察們已經(jīng)來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