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外面幾時了?”
“姑姑,我看快到亥時了。”
千里外,廣平府,一戶深閨小園月色明亮。
比起前院喧鬧,此處分外清幽,四顧見小園修的雅致,青竹水榭,涼亭假山。
有兩位風姿綽約的女子在亭內對飲小酌。
其中一女手持書卷,身著白衣,依著亭欄面顯病貌,蛾眉間一點朱砂。
另一女在旁陪坐,身著綠衣,頭戴三花冠,額頭有一點微光閃爍。
兩個丫鬟托杯盤站立兩旁。
亭外又見一嬌容可愛的小娘子,約有十一二歲,她抬頭望月匯報時辰。
綠衣女子聽罷,思慮說:“我想荀姐姐不會來了,二姐不用再避,與小妹同去前院赴會,看看今夜詩會可有良才佳作。”
“據說長安三位大才子以及洛陽趙、武、孫三俊杰都請到了,另還有四妹,五妹請來的揚州名士,……”
“今夜這場詩會必定精彩!”
“三娘莫勸我,她不來我更不愿去瞧。”
白衣女輕聲無力,望亭外月色:“自從徐郎舍我而去,我已厭了這紅塵。妹妹自去吧,不要管我。”
“二姐這是何苦。”被稱作三娘的綠衣女坐近說:“姐妹們都在等你,你不去她們怎高興的起來。姐姐去吧。”
“往日我們七姓姐妹分散天南海北,好不易逢此佳節相聚一場……”
“三娘言之有理,二妹在此憂愁,讓眾姐妹怎能心安?”
忽聞亭外一女子接話。
明眸看去,見來人一身姹紫嫣紅,裝扮甚是明艷,頭上發髻高盤,顯然已做婦人了。
“給大姑姑見禮。”
“免了。”
婦人扶起亭外小娘子,走入涼亭,直視病貌白衣女。
“二妹去是不去?你要為那書生郁郁寡歡到幾時?他死了就死了,天下才子無數,何苦拿他不放?”
“你那徐郎要是個真才也罷了,但他致死仍是個不入真學的進士。這等朽木,愛他作甚?”
“起來,與我到前院見人。”
“大姐好大口氣,我若不去呢?”
白衣女子眼眸伶俐反問,嗤笑道:“我徐郎就算是塊朽木,至少他用情專一,我那大姐夫呢?已經幾房妾室了?”
“他才學倒是風流,卻都是勾欄瓦舍教出來的。”
“詩詞里一股脂粉氣,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女兒身呢。”
“你……”
婦人被她刁鉆話堵了口舌,沉吟說:“我夫君性情如此,勾欄題詩不過風雅之舉,我等皆是狐類,還在意這個?”
“今夜詩會你不去也罷,我只告訴你姓荀的到了,同行有王山君與一位臨安才子。”
“那書生瞧著身貌清俊,比你徐郎要強,只怕是她新交的郎君。”
“你就不想看看嗎?”
她這話有一半是假的。
荀舫主、王山君、劉彥三人的確已經來了。
但她并不知道荀劉是何關系,說什么‘新交的郎君’,完全是引蛇出洞。
想把自家妹子逼出深閨,到外面看看,舒展一下心情。
這招果然奏效了。
白衣女聽罷便要起身,想到什么后又坐了回去,嘆說:“她來,定是看我被情折磨,又領夫君赴會,更有譏諷之意。”
“你真無用!”
婦人兩眼冒火,端起一杯酒飲盡道:“昔日與她爭夫的高二娘哪里去了?!如今你道行不如她,連見一面都不敢,我高家三姐妹中數你窩囊。”
“三娘我們走!”
原來這里便是王寅所說的廣平高家,而婦人和白衣女都是高家之女。
高老膝下三朵金花,婦人是大姐,白衣是二姐,還有個三妹不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