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南鄉(xiāng)起寒氣,余家石磨再次轉(zhuǎn)動(dòng)。
大郎、二郎輕快的配合,兩位娘子在旁燒柴火,點(diǎn)爐灶,做早食。
二郎娘子見石房內(nèi)冒熱氣,便知老娘又在弄她那‘羊脂豆腐’, 使勁劈柴,大聲說:“有人就是不聽勸,非要拖累全家才甘心。”
“家里好不易得此營生,有人非要想方設(shè)法敗壞,真不知是老糊涂了,還是中邪迷心了。”
“光想著巴結(jié)官家夫人, 也沒見得多少賞賜。”
“不如人家奉義大官人抬舉一次。”
“真是想死,我看趁早上吊!”
說著,她把柴刀一摔, 轉(zhuǎn)頭回屋哭去。
大嫂看眼丈夫兄弟,跟著去寬慰弟妹。
大郎二郎放下手里活,走進(jìn)石房拜求娘親:“母親,官家夫人都已吃壞肚子,沒有怪罪已然是寬厚我等。”
“我看還是莫送了。今得奉義抬舉,家里營生好起來。”
“憑我兄弟一雙手也能養(yǎng)活母親,不須娘再受累……”
二郎跟隨大哥說話,出言相勸老娘。
他們卻不知,眼下娘親非娘親,乃陰神執(zhí)身。
余氏轉(zhuǎn)眸說:“此事你倆莫管。昨日我思一天,知道哪里不對(duì)了。這回豆腐不同以往,送去官家能得十兩封賞。”
“你兄弟不信,且等著看。”
大郎二郎無言出去,面對(duì)各自妻子,唯有低頭磨豆。
……
辰時(shí)天亮,紅日破開寒霧,余氏挎著竹籃豆腐, 再叫楊七同去城里見官。
二郎娘子遠(yuǎn)遠(yuǎn)看著,又氣又憂,跺腳暗罵,無意間看到一對(duì)戴笠老少站在家門下。
老者含笑見禮:“娘子可還記得我倆?”
二郎娘子下石階見禮,笑說:“如何不記得,老先生多次在集上買我家豆腐,今日卻貴足踏賤地。可是來買豆腐?”
“是,但不完是。”
少年微笑說:“老師今日前來,是為了見一人,順帶買一塊豆腐。”
二郎娘子聽不大懂,問道:“你們與人相約在此見面?”
“不曾約定。”
少年回答后,摸出一貫銅錢交她說:“我和老師尚未用早食,請(qǐng)嫂子多做兩碗,剩下便是豆腐錢。”
“這……這也太多了。”
二郎娘子接下臉面就紅了,一掂量便知多少錢。
老者笑顏和藹:“娘子只管收著,昔日劉奉義一兩銀子買你家一塊豆腐,作成十味文章,傳為坊間佳話。”
“我倆不過才給一貫錢, 比之甚少。”
“老朽腹中解餓,娘子快些。”
“哎!”
二郎妻不再推脫, 進(jìn)石屋跟家人笑說此事。
門外老少石階落座,望東邊日出攀談。
“老師昨夜卜卦,算得君子到訪,不知他幾時(shí)能來?”
“君子朝日行,暮日歸,劉奉義必是早上下鄉(xiāng)。”
“你十六入真學(xué),乃世間出類拔萃的奇才,但不可輕慢他。”
“劉世才獲封奉義之號(hào),必有其道義,有道義者多半兼顧孟學(xué)。”
“由此看,他極可能乃孔孟雙才。”
“老師所言甚是,我當(dāng)禮敬他。我之所以少年入學(xué),皆憑借前世功,不知他是否也如此。”
聞弟子之言,老者不與他論此事。
片刻,大娘端兩大碗豆腐進(jìn)屋,二娘則來請(qǐng)他們吃去。
這一大碗管夠苦力吃飽,二郎娘子原以為他們吃不下。
豈料這倆老少,誰也不輸誰,斯斯文文吃干凈。
她轉(zhuǎn)頭告訴丈夫、大哥、嫂嫂,三人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