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該回府了。”
碧月在鐵檻寺中打點一番,見奶奶還跪著神明,不由得出聲提醒一句。卻見珠大奶奶面上憂容,正對著神像發(fā)愣了。
碧月又暗暗給旁邊素云遞了眼神,這會兒再不回府,拖得一陣天色可就晚了。素云似有心事,當做沒瞧見碧月眼色,立在珠大奶奶身后不知想著什么。
發(fā)生什么事了。
碧月實在不懂。昨兒前晌還好好的,午間受東府珍大奶奶請了酒,再回園子里就都神色不對了。
更不提昨夜奶奶在浴桶中泡了半宿,差點將她這做丫鬟的嚇個半死。
偏碧月只是珠大奶奶院里丫鬟,主子們不愿說的事兒,亦不能問得。只能在心里著急。雖然清了鐵檻寺內外來往的人,又有府里的婆子們陪著,奶奶到底是守節(jié)的寡婦哪能在外多呆。再拖得時辰,要是奶奶入夜不歸,府里的太太最后還不是要罰她們這些丫鬟。
她只見著奶奶又問寺中僧尼求了簽,又讓素云找大師問了蘭哥兒前程與珠大爺在天之靈善否。
諸些事兒,竟拖得時辰已至后晌斜陽。
碧月心中大急,照這光景,等回神京城里時天色該夜了。碧月瞧一眼天色,又問了廟里接待的僧侶時辰。
卻聽珠大奶奶道:“那經可能讓抄一份?”
老僧回道:“經書已備好,大奶奶攜回府中便是。”
如此,碧月方聽得奶奶稍松一口氣,又喚了婆子撤下圍擋打道回府。
碧月見此情況,也稍稍安心。忙道:“車馬快些,還能趕在入夜前回府。”
珠大奶奶嗯聲點頭,喚婆子們準備車馬去了。
一路急趕,碧月心中卻滿是疑惑。奶奶從昨兒開始的舉動就出奇的怪,偏是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瞧一眼馬車,她好奇朝素云問道:“奶奶這是怎么了?”
素云閉唇不語。
碧月又問:“姐姐時刻跟在奶奶身邊,應是知道奶奶情況罷。”
沒想,素云卻瞪她一眼。哼聲責道:“哪里學來的規(guī)矩,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打聽的?上次叢綠堂的事兒,罰的你還不夠嗎?莫不是還想再罰一次?”
碧月心里一緊,只好壓下心底疑惑,不再詢問。她可記得哪天去叢綠堂時,無意撞得小蓉大爺與寶姑娘的幽密事情,一時緊張之下竟沒能的回奶奶的話。沒想這也成了大錯,當晚回府還被罰跪了一夜。
眼看著入城,天色未夜,碧月臉上露出喜色來。終于是趕回來了。一路,穿進內城有至寧榮后街,從大觀園西北角門入園。
才到稻香村范圍,碧月便聽小丫鬟回稟奶奶:“今兒一早住蘅蕪苑的寶姐兒來尋過奶奶,晌午時,東府的蓉大奶奶身邊的丫鬟雀兒也來問過。那雀兒還留下話,待奶奶回府后往倚霞閣一趟。”
碧月在后聽著,卻無意間瞧得奶娘臉上竟出惱色,兩頰又帶著淡淡羞紅。一時,她像是發(fā)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睜大了眼睛。
自家奶奶多少年兒沒出現(xiàn)過這樣的神情了。
只聽奶奶干巴巴哼一聲,“她們東府算什么寶地,什么事兒也不說,就要請人過去。今兒時辰晚了,有什么事兒明兒再計算。”
瞧著天色漸烏,斜陽金光盡散。珠大奶奶入院之后,點燈抄一陣經書。碧月卻瞧得出奶奶心神不寧,抄一陣愣一陣,直戳戳的坐那里發(fā)呆。
等夜里蘭哥兒從李老先生那回來,珠大奶奶問了蘭哥兒學業(yè),那臉上倒能見著喜色。只是等蘭哥兒回了自己房里,碧月卻又見奶奶臉上發(fā)愁,像是為了什么難事兒煩惱。
接后兩日,碧月瞧得珠大奶奶除了去西府請安及處理內宅瑣事,其他時間便深居稻香村里,連寶姑娘來串門子也借口躲靜抄經不見。
直到這日,東府珍大奶奶尤氏過來,稻香村里才稍有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