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說過賈家的情況,甄家的老爺還曾感慨遺憾過。賈家的珠哥兒娶了清貴李家的嫡女,珠大哥年幼進學,李氏又是國子監祭酒之女,可謂男才女貌門當戶對。
賈家的未來本該應在賈珠與李氏二人身上的。
奈何賈珠早逝。
守寡的李氏倒也從容沉靜如皚皚白雪中的一支寒梅,在郡王妃的印象里李氏是端莊的、是氣質如蘭的。然而,此刻竟與丫鬟一起低著腦袋。
再瞧李氏臉上那沉醉模樣,嫵媚妖嬈的眼色兒,郡王妃此刻竟有一絲不敢相信。這種不敢相信不是懷疑這事的真假,只是覺得氣度不合,不似珠大奶奶李氏能低頭做出的。
郡王妃再朝小蓉大爺細細打量了一眼,暗道是這樣一個確切模樣,竟和畫里的大不相同。
幽幽念想著,茫然離開了這屋檐。再回書房里,卻自顧著苦笑起來。拿上原來放下的書冊,再翻開,竟將剛剛瞧見的畫面一時也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才有寧國府的丫鬟送膳食來。
郡王妃只聽得動靜,走出書房去。原來寧國府的丫鬟分別送了幾分飯菜,將珠大奶奶和蓉哥兒的也計算在內了。
她稍稍朝另一邊的房間掃了眼,款款道:“所有飯菜全部留下罷。”
寧國府的丫鬟只當照做,郡王妃的身邊人卻流露疑惑神情。郡王妃道:“將蓉哥兒與珠大奶奶的份留書房便好。”
“……”
當蓉大爺與珠大奶奶從房間里出來,到書房時見著原來的狼藉已被人收拾了。桌上還放著幾個裝飯菜的盒子,隱約還能聞得里面飯菜香味。
蓉大爺早餓了,雖然心有懷疑,卻也顧不得做多想。笑道:“咱們坐下吃飯罷,素云也坐下。這里又沒外人,不必等我和你家奶奶吃過了在用。”
素云低著腦袋悄悄看了珠大奶奶一眼,拘謹回道:“等大爺和奶奶用過了,剩下的我才吃,這是規矩。”
李紈輕輕拂過鬢發,道:“蓉哥兒既然開口說了,不算你壞規矩。你今兒也該補補,其他的給不了你,一同餐食也算蓉哥兒對你的賞賜了。”
蓉哥兒聽著‘賞賜’二字怪怪的,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笑著拉素云過來坐下,又拿了原本府里準備給自己的飯送到了素云面前。
主子與丫鬟吃的米飯也是不同的。素云見了,一時又緊張又感動,還有點不敢動。
珠大奶奶卻當沒瞧見一般,款款道:“吃罷,大家都餓了,還能等全冷了再吃不成?”
奶奶的這話也算是默認許可了,素云方才敢動筷子扒飯卻不敢伸手夾菜。
李紈見此情形,主動夾了些時行菜給丫鬟,淡淡道:“咱們比不得其他人,往后你我還要互相相應著。雖說是主仆,但要像扶持的姐妹般才應該。”
素云哪里敢說什么,奶奶這樣極其異于平常的表現,她只能做的就是低頭吃飯。蓉大爺也不做多想,從盒里拿了原來素云吃的飯端來,無所顧忌大口咀嚼。
丫鬟吃的米,在口味上確實不如主子們吃的好。
不過蓉哥兒也沒太多別的感覺,在米飯上他素來不太挑食。特別是這樣一個社會年代,許多人還吃不上白米飯了。寧榮兩府里這些用度雖然夸張,然而確實必須的。
不然,以他的性子早讓府里上下同吃一種米了。
沒辦法,越是大的家族對外的體面就越重要。許多東西,就像是入場的門票,圈子隱形的規矩。一個主仆同吃一種米的家族,絕對跨不進主仆分食不同米的圈子。就像簡單的高爾夫球培訓班為什么貴一樣的道理,這是最初級簡單的門票,是階級有心或無心設立的門檻。
越是稀罕的,越是容易被壟斷的,都會成為一種門檻。哪怕那些東西存在并沒有意義,哪怕它的本身并沒有那么高的價值,但是它的門票門檻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