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大氅里的元春心里卻想著:明兒五更前便得起來,今兒又只有兩個時辰可睡了。
再無其他可想。
亦在同時,寧榮兩府里燈火通明。到處掛著的彩穗宮燈全是喜慶模樣,好熱鬧的賈母老太太戴著眼鏡樂了一晚,李嬸薛姨媽二位亦陪了一晚熱鬧。
老太太房里的琥珀手持美人錘則給老太太敲了一晚的腿,對面的戲亦唱了一個晚上。
外頭,處處響著炮仗聲,似乎要將整個天穹給震顛倒。
有捱不住的丫鬟婆子們,早早尋了地方打盹去了。老太太見寶玉領著幾個小丫鬟離開,便問起:“襲人怎么不見?她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單支使小女孩兒出來。”
王夫人忙起身笑說道:“她媽前日沒了,因有熱孝,不便前頭來。”
賈母點頭,又笑道:“跟主子,卻講不起這孝與不孝。要是他還跟我,難道這會子也不在這里?這些竟成了例了。”
鳳姐兒忙過來笑回道:“今晚便沒孝,那園子里頭也須得看著燈燭花爆,最是擔險的。這里一唱戲,園子里的誰不來偷瞧瞧,她還細心,各處照看。況且這一散后,寶兄弟回去睡覺,各色都是齊全的。若她再來了,眾人又不經心,散了回去,鋪蓋也是冷的,茶水也不齊全,便各色都不便宜,自然我叫她不用來。老祖宗要叫她來,我就叫她就是了。”
賈母聽了這話,忙說:“你這話很是,你必想的周到,快別叫她了。”
且說寶玉心里癢癢難耐下了樓,只見廊下賈蓉、賈璉、賈赦并賈環、賈琮、賈菖、賈菱等人一處熱鬧。
這樣場面,平日里也難得一見。特別祖孫三代里,賈蓉與賈赦并不怎么來往對付;賈環、賈琮等性子也怪異。
這樣幾人聚在一處推杯閑聊,確實罕見。
寶二爺招呼聲,喚出小蓉大爺直往夜色里去說事。
翌日,五更。
蓉大爺被蓉大奶奶搖醒,他瞧著房里火光,眼睛難得睜開。
“什么時間了?”
“寅時初,大爺快起來吧,還得進宮給家里的娘娘賀壽了。”
哪有凌晨四點沒到就起床的,蓉大爺只覺得一邊的腦袋隱隱作痛。輕輕拍了拍,定眼一瞧卻見著蓉大奶奶已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換上了命婦服。
凡進宮者,皆按品大妝。夫人品級隨丈夫,隨著蓉大爺官職上升,可卿的命婦服也換了一種顏色。
一晚上鬧到三更子時,現在五更寅時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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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不住,卻也沒辦法,只能迷迷糊糊起來閉著眼讓丫鬟給自己更衣裳。
外面天色黑漆漆一片,寧榮兩府外排滿了高掛一盞盞燈籠的轎子。隨著領頭的八人大轎起來,浩浩蕩蕩擺全副執事進宮朝賀,兼祝元春千秋。
偏偏誰也不知寧榮兩府的高高興興去,宮里的娘娘私心里卻是又喜又悲。
因能見到家人而喜,因往后再難見家人而悲。
且算是用一個女人的貞操與一輩子,換了兩府一時的榮華。
“蓉哥兒。”
蓉大爺才聽了呼召聲,頓時清醒來。瞧著簾后顯現的人影兒,訕訕回道:“娘娘有何交代。”
“蓉哥兒昨夜沒歇息好嗎?”元春好奇問道。
這個……算是沒歇息好吧。畢竟用前世的話說,也算是一串炮仗打了兩年。
賈蓉回道:“昨夜家里熱鬧,又是除夕,倒有些累著了。”
“蓉哥兒可要養著好身子,如今家里單你一個出息的,莫要過分受累了。許多事兒,也好請寶玉、璉兄弟他們去做。”元春款款說著,“昨兒圣上說了些賈家的事情,蓉哥兒可需謹記著。有些事兒不是咱們家能參合的,安分在水利營田府辦事才好。”
蓉大爺聽了,稍愣。能讓皇帝特意敲打元春,估計是太子殿下還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