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那位哥兒前,自己哪次不是提心吊膽的。雖這么想著,卻笑著同鳳姐兒說道:“外人哪里知道奶奶這些年受了多少無妄指責。”
…………
蓉大爺從鳳姐兒院里溜出,身邊一個丫鬟也未帶,徑直往大觀園去了。心里琢磨著,這次姨太太到底因為什么事情召自己。
寶釵的事?
不太可能。
等賈蓉到了瀟湘館外,天色正蒙蒙。瀟湘館粉色的院墻在灰蒙蒙天色下顯得暗淡了許多,千百竿翠竹從粉墻上斜出。
遮天蓋地般,將瀟湘館襯得更加幽深凄冷。
蓉哥兒款款跨進院門,見著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瀟湘館內的丫鬟見了他來,連忙招呼。才知,這會兒薛姨媽正在瀟湘館后院等著了。
他倒來過瀟湘館,后院卻沒去過。只由丫鬟領路,過了游廊,來到一排舍房前。
從里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便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后院墻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墻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院里并無薛姨媽身影。
得了丫鬟指路,才知姨太太正在退步中歇腳。
蓉大爺問清了房間,丫鬟便急急離去,獨留他一人。悠悠過去,只見小房間里掌著燈火。燈火之下,有一身材豐腴的氣質夫人正瞧著墻上的畫。
蓉大爺順眼看去。這畫上的是我嗎?
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應該不是我吧。可是世上還有和自己長得這般像的人嗎?
“姨太太。”蓉哥兒輕輕喚了聲。
“來了?”薛姨媽回頭看來,深深地打量了眼,又轉頭朝畫上人像看去。“瞧瞧這畫上人像誰?”
蓉大爺尷尬地撓了撓耳前鬢角位置。瀟湘館是黛玉住的地方,這畫恐怕就是黛玉畫的。
“往日里大家都想著黛玉寶玉青梅竹馬,是天生的一對兒。這丫頭心底是藏不得事的,什么都全寫在了臉上。我住進瀟湘館后,也懂了她的心思。我并不怪你,更不怪黛玉這丫頭。少女懷春,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薛姨媽幽幽說道:“昨兒兩家拿你和寶釵的事定了日子,黛玉聽了回來,當夜在這邊坐了一晚。今兒一早就犯了咳嗽……蓉兒過得幾個月便要去漠北了,關系黛玉是如何計算的?”
蓉哥兒也不反駁,慢慢道:“一年時間要變化許多事情,說不得一年后就淡了。”
“本不該我來說這些。偏黛玉的娘去得早,家里連個像樣太太也沒。作為寶丫頭的親娘,我自然想你和寶丫頭過最好。然黛玉命苦,我也把她當女兒瞧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受了委屈,我都是不愿見的。”
薛姨媽靜靜看著畫像。畫像上的人年少風流,爽朗活潑又才華橫溢令人矚目。
青春的味道。
姨媽不禁想起曾經自己年少時,身邊也有一位像他一樣的少年郎。同樣的風流爽朗,同樣的才華橫溢。
可惜……
“黛玉丫頭藏不住事,心里卻最能計事。一件不打緊的小事都能被她惦記許久,這么重要的事情又何如淡得了。她身子不好,心里又常常累事,哪日便要憂思成疾。”
薛姨媽怎么像個說媒的紅娘。蓉大爺無奈想著,實在不知怎么回了。厚著臉皮問:“太太覺得蓉兒該怎么做?”
薛姨媽卻未回頭,不知想起什么事來。自顧自說著:“士族要互相拉攏,婚嫁就要門當戶對。家里的每個女孩兒都要嫁得風光,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多生得幾個女兒,家里老爺少爺官職也就越高,家族的勢力也就越大。可誰想過女孩兒的心思。”
蓉哥兒安靜聽著,雖困惑也不出聲咨問。
“黛玉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