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恰聽了丫鬟聲音,臉上頓時一喜,便想著打床上起來。才支楞住身子,又緩緩靠下,特意翻身過去面朝著墻壁。
“他來便來,叫這么大聲作甚。咱們房里又沒條陰著的長蟲,不用拿他的名頭嚇唬。”
紫鵑、雪雁聽了,只笑,不作聲。
見了小蓉大爺從外邊進來,紫鵑才往黛玉身邊湊去,細聲說著:“小蓉大爺到了,姑娘不當面見一下?”
林黛玉暗哼了聲,卻一口氣卡喉嚨間,傳出一串咳嗽聲來。
唬得紫鵑、雪雁二人也不顧得招呼小蓉大爺了,緊忙到跟前伺候去。
剛進房價的賈蓉也被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住,趕忙著上前。真見黛玉這樣,蓉哥兒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又遞藥來又遞湯,其他幫不上的事兒也不胡亂插手添亂。
只瞧紫鵑細心給黛玉喂了湯,又順了氣,才勉強止住咳嗽。
此時的黛玉臉色蒼白竟無幾點血色。身上穿著白色的寢衣,一手撐著床。單薄的身子,瘦如紙片。小小的身軀,仿佛一陣風就能輕易卷走。
蓉哥兒忍不住上前過去。這丫頭確實是個苦命人,任何人見了也會忍不住生出憐憫之心。蓉哥兒輕輕扶著她肩膀,讓黛玉款款躺下。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黛玉的身子很輕、很輕。
與薛姨媽對比,黛玉像是干透的海綿,薛姨媽則是吸滿了水的海綿。
“緊緊蓋好衾子,莫要再受了涼。”蓉哥兒小聲說道。
方才還傲嬌刻薄的黛玉在咳了一頓后,再見著蓉哥兒動作,蒼白的臉色竟也映出點點羞澀的紅暈。輕輕點頭,嘴角隱隱上挑,似笑非笑。
就這么靜靜瞧著蓉哥兒。好一會,方才問道:“你怎么來了?”
他自然不會說是答應了薛姨媽過來的。“聽聞你犯了咳嗽。”
紫鵑瞧著兩人說話,給雪雁使了眼色。兩個丫鬟款款出了房間,留在簾子后面守著。黛玉輕瞥了眼,嘴角笑意更明顯了。只是忽然想到什么,這抹笑容轉瞬即逝。
“聽她們說,你過些時間便要去漠北了。”
黛玉心里空空的。她清楚的很,隨著蓉哥兒的官越做越穩,官職也愈來愈大。往后蓉哥兒在府里的日子會更少了,能見面的次數也更稀罕了。
心里幽幽念著。自己這病癥,還能有多少日子可活。
這么想著,不由得暗暗挪一下身子與蓉哥兒靠近些。她雖聽了些大概,卻還是忍不住想問。“往漠北一趟需要多少時日?”
“現在還不確定。只曉得要送公主出嫁,等公主在漠北成了親辦了禮,才能回來。”蓉哥兒聽得懂黛玉話里的意思,低頭瞧一眼,只見著她靜靜看著自己。心里一軟,想起曾經的黛玉是多么的活潑。輕笑道:“等我到了漠北,定給你挑一個特別的漠北禮物帶來。”
“單給我帶,還是……”
黛玉心一喜,話問了半句卻也問不下去了。
他自然是不會單給我帶的,寶釵、鳳姐她們也會有的。說不得連香菱、平兒她們一個個也有。
這樣的難題,在賈蓉看來很好解答。也不用過于虛偽的哄騙,實話實話未必就不好。
“林姑姑當日從姑蘇回來,還給家里其他姑姑們帶了不少禮物。出了遠門,自然不能空手而歸。不過,給林姑姑必然是最特別的,獨一無二最適合林姑姑的。”
果然,黛玉聽了臉色好看許多。
她也不追著問這個了,反好奇蓉哥兒哪日離京。
“公主出嫁之前必定有一場春獵,到那時神京城內外的蒙古王族都將參與。只等顯了皇室與大燕神威,將蒙古王族震住后,才是公主出嫁日子。奈何當前城外痘疹橫行,春獵時間未定,公主出嫁日子也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