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兒好不自在地窩著身子。感受著薛姨媽的動靜,以為她是被蟲子咬了又或是受了冷,只好一手扯著身上的破襖子抱住她。
“蟲子在哪?太太莫要動,我幫你拿了去。”蓉哥兒不敢大聲說話,只能是貼著薛姨媽的耳朵輕輕氣音說話。
溫熱的氣息從他嘴里涌出,傳入薛姨媽的耳朵。還有那么點被蟲子爬過的感覺,冷不丁地抽搐一下,惹得身上的落葉發出嘩嘩聲音。
更晃動了兩根枝木,一根是草叢里的小樹枝,搖得枝葉亂顫。
另一根卻不知在哪,只有他們二人能感受到那細微動靜。
蓉哥兒被這兩處動靜驚出了冷汗,手腳暗使力壓住薛姨媽,止住草叢的動靜。抬著腦袋從草堆里縫隙中朝棚子方向看去,好在周圍無人,方稍稍松了一口氣。
“太太哪兒不舒服?”
“沒……”薛姨媽害臊輕答,頓一下,又道:“蓉兒拿一下我脖子上沾著的葉子。”
手在悄悄的挪動,生怕造出一點點的動靜。黑暗里尋上薛姨媽的后頸,順著細膩的肌膚探去,順滑的如絲綢。
終于摸到那煩人的葉子,小心拿開。
倒想起自己還是考慮得少了,躲進草叢中自然是好,可是落葉、蟲子挨身也讓人難受。
反而容易惹出動靜來。
輕輕在薛姨媽的后頸、后腦,側臉吹一陣。似乎要將來襲的所有臟東西,悄悄吹個干凈。
額……
“剛沒注意。太太低著腦袋罷。”蓉哥兒訕訕說道,輕輕用手指刮了一下自己的雙唇。
薛姨媽臉上發燙,渾身更不自在。只低著腦袋,悄悄抽出一只手來摸上剛剛被溫暖觸碰到的臉頰。說不出的滋味,讓她才消不久的體熱又升了溫。
耳邊只聽著蓉哥兒小心的氣道聲,“太太暫且忍一忍,實在忍不住也無事,我早可看好了路。跑出去,他們未必能追上我。”
蓉兒認真起來,處事還是極周到的。
薛姨媽也不說話了,任由蓉哥兒攬著自己伏在地上,她用手臂撐著下巴,在黑暗里瞧著咫尺之間看不清的臉。
很安心。
沒一點擔心的。
甚至,她早已想好,如果賊子們真尋到這邊來了。自己一定拖住他們,不讓蓉兒出意外。賈家需要他,寶丫頭也需要他,還有很多的人需要他。
打定主意,十分堅定的主意。
在這一刻,倒是把其他所有事情都放心上了,更不在意那些虛無的規矩了。
伏在冰涼的地上,藏在陰冷的草叢,也感覺溫暖。
“有人過來了。”
蓉哥兒從口腔里逼出一道氣音。一手攬著薛姨媽并不算纖細的腰,一腳搭在薛姨媽的腿后,緊張看著棚子里那邊的動靜。
只要有人朝這邊尋來,自己便立即鉆出去吸引火力。
他是這么想的。
再怕死的人,在某些時候也會做出特別的選擇。
時間一點一滴的消耗,只瞧著棚子那邊有一道人影悄悄摸進了棚中。夜色的山林里,有飛鳥掠過天空,亂叫的蟲兒似乎也停了一陣。
他們來的不止一個人。
一個人是沒有這種陣仗的,哪怕再小心,誰也躲不過草叢里飛鳥鳴蟲的感知。
等了許久,蓉哥兒使勁睜著的眼睛都酸了。
才見著一個小黑影從棚子里出來,手上還拿著遺棄在棚子中的碎布條,以及幾個泥巴燒的破碗。一個特別的聲音從那黑影身上傳出,像是某種鳥叫。
聲音明明不大,蓉哥兒卻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在報信。
那家伙在給他們的伙伴報信。
賈蓉緊張起來。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