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破碎的聲音。
聽著這刺耳的一聲,本就紅著臉害羞的林黛玉,嘴邊剛想說的話也咽了下去。倒是旁邊紫娟著急,姑娘還是未出閣的姐兒,哪能撞見眼看這種場景。
自欺欺人地打著噓聲,讓鶯兒不要聲張。
上了廊道,輕輕扯著執拗的林姑娘手兒,細聲道:“姑娘,咱們該回去了。”
林黛玉卻瞧著身前的鶯兒。這會兒才看清,原來她身上著的不是普通單衣,上身著著白銀條紗衫兒,下面著著密合色單紗薄褲。
紗布通透涼爽,迎著光線近瞧,還能看得內里風光。
外面幾人見了,這股子風塵味道,讓她們一個個羞臊低頭不敢直視。
獨是黛玉又惱又羞,更帶氣憤。暗里想著蓉哥兒就這么貪色好趣么?見鶯兒褲間一處色異,不免自惱自怨,蓉哥兒……
鶯兒受下眼神,忽然驚醒。
這外面的穿堂怎么是沒關的?
如今東府內宅里雖無其他男子過往,可要是被太太尤氏或尤氏身邊丫鬟瞧了,豈不是害了自己與寶奶奶在尤氏那的印象。
連忙藏著身子躲在門后,還并稍掩住身子上下利害處。
“姑娘可是有事兒要找奶奶大爺說?”鶯兒羞臊著客串一回蓉大奶奶院里大丫鬟。
黛玉輕哼著,回一聲。“夜里被動靜鬧得睡不著,便來瞧瞧。哪想這邊好個熱鬧,早知我便不來了。”
鶯兒豈有話說。
正逢此時,內里倒想起小蓉大爺那特有的奇怪小曲。
只聽著得意吟唱。
“愛你……破爛的衣裳,卻敢堵命運的槍……”
“戰嗎?戰啊!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嗷嗚嗷嗚!”
幾人沉默,幾人變色。
林黛玉再瞧一眼鶯兒身上樣子,悶哼一聲,踩著廊道臺階氣沖沖走了。
鶯兒早羞得無言,見了林姑娘出院子,急不可耐地訓著外頭丫鬟。
“還不把穿堂關了,瞧瞧你們做的好事兒。”
一陣寒風卷進屋中,刮起鶯兒身上白銀紗條,好個冷意襲人。
輕哼得一聲,讓丫鬟們催著熱水,再閉了房門。
房里寶釵已在呼召,急忙忙從外屋端了溫水、冰塊過簾。
曾記朱圣人言,有宋一代婦人善文者,唯李易安與魏夫人。李易安清照自是才女,魏夫人亦是才情精達。可當時還有一女子名家,是為幽棲居士朱淑貞。
淑貞女家早數百年前以眾篇詩詞寫下此日此時此情景。
“弄晴鶯舌于中巧,著雨花枝分外妍。”
“彎彎曲,新年新月鉤寒玉。鉤寒玉,鳳鞋兒小,翠眉兒蹙。”
“好是風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
是夜,林黛玉亦詠朱淑貞名篇。
“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為主,莫遣紛紛點翠苔。”
一夜漸過。
幾人鬢亂釵橫,有房里更覺人情深重,幾處冰清水冷,有院中更感無人惜憐。
有人睡得安詳自然,有人躺著輾轉反側。
小女子心思復雜,幾個念頭上心,又羞又怨。自詡不是同流合污之人,召得丫鬟紫娟夜話。
一語才落,女子臉上見紅。
“才不做那辱名節的事情。”
大家閨秀最守禮,她不與沒讀過書的辣子相同,更不和一味經營的掌柜相像。
戲鬧得幾聲,臊得黛玉對著紫娟急口:“再說這些,明兒去老祖宗那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