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出來了。
萬道金光,照耀著長安城。
古樸厚重的城墻上渡了一層金光,大片的陰影投在城內,鮮血在陰影中匯積成溪,涓涓的流進下水道中。
漓江像條紅色彩帶,滾滾流向遠方。
寧易在屋頂坐了一夜。
天亮時分,長安城的廝殺聲已經徹底平息,或許淚流干了,連哭泣都沒了,只剩下一片寂靜。
被寧家庇護的月桂坊民眾陸續走出寧家,眼神空洞驚懼,像一只只失去靈魂的木偶。
寧戰下廚,吃過早餐后,寧易一路走到產科醫院。
穿過倒坍的廢墟,來到后院空曠地帶。
幸存的人被集中在這兒醫治,寧易一眼就看到桑梓忙碌的身影。有桑梓出手,只要還有一息尚存,便能救冶回來。
寧易沒去打擾,在廢墟中緩慢前行,察看是否有被掩埋的幸存者。
待走到醫院護工住宿區時,寧易身子一顫,停了下來。
揮手間,倒塌的磚石飛起,露出下面的被掩埋者。
一個婦人弓著身子,把一個幼小的孩童護在身下。
生命,永遠的定格在這一剎那。
寧易蹲下身,手微微顫抖,掀開婦人,露出下面的幼童。
那張可愛蒼白的小臉蛋,是如此的熟悉,笑顏還在腦袋中回蕩,已成永別。
桑心不知何時,出現在寧易身旁。
從幼童懷中拿出一個玩具熊,花格子,內充棉花……
“記得這是半月前我們晚上逛街時買了,妞妞拿到時興奮了整整兩天,平時寶貴的緊,連祥嫂都不給摸。”
桑梓語氣平淡冷漠,寧易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悲傷與憤怒。
“誰也沒料到會是今日的局面,你也別太傷心。”
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簡單的大白話。
桑梓笑了笑,努力瞪大眼睛,微微揚起臉,指著眼前的廢墟,說道:“我原以為,這是我人生最完美的,然后一座一座醫院建下去,讓這個世界變的更美好。”
“現在才知道,我錯了。”
“醫院,救不了他們,醫師,也不能讓死人復生。所以,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做這件事了。我要換一種方式,踐行我的道。”
桑梓聲音輕柔,殺機卻又是如此地強烈。
寧易沉默良久,輕輕點點頭,說道:“順從心意便好。桑梓,我只希望,你能活的快樂。”
“嗯,每殺一名今晚的兇手,我的快樂便會多上一分。”
………………
朱雀天街自皇城午門延伸,直通正陽道。
正陽道的一旁,座落著一座巨大的府邸,占了半邊街道。從空中俯覽,高樓鱗次櫛比,十步一樓,五步一閣,奢華而壯闊。
蒙蒙煙霧,籠罩著整個府邸上空。
偶爾有飛鳥掠過,仿佛進入異空間,在也沒有出來過。
風起云卷,霧氣幻像紛呈,隱約間露出一頭巨大的神獸虛影。
其狀似猿,白首赤足。
龐府,大唐第一閥門,當今宰相龐暨住所。
幽深的地下,生長著一株參天巨樹。
龐大的樹身直徑超過三十余米,像是一根擎天之柱。
樹皮呈赤色,生有道紋,樹冠遠觀童童如車蓋,其葉黑如墨,豎直向上,形若燭焰,不似真實之物。
龐暨一身紫青色的華貴官袍,青絲高高挽起,穿過重重陣法來到樹前,躬身朝著巨樹行了一禮。
“拜見老祖。”
“坐!”
樹邊裂開一線,露出一雙蒼老卻充滿睿智的瞳子。
透過裂縫,依稀可見樹中端坐一人,無數根須刺入那人體內,人樹相連,宛若一體。
龐暨在樹前蒲團上落坐,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