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張巡送回村里,周道子留下一張藥方便拍拍屁股溜了。
而張巡看著眼前這個破敗的家,竟有些不敢相認。
記得當年他意氣風發,要修一座張家村最好的宅子,光宗耀祖,讓所有族人對他們家刮目相看。豈料,離開不足兩年,已是物是人非,再不復舊日光景……
張大郎帶著龔氏和兩個孩子,在西廂圈了三間房自住,從家里分了出去。
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張正祥和張四郎有什么事,他們又不能當真不管。
一個老光棍,一個小光棍,沒有了劉氏的管束,成日尋花問柳,短短幾個月下來,不僅被酒色掏空了錢袋子,還掏空了身子。
張巡回家的時候,張四郎還沒有落屋,張正祥昨夜喝多了酒,摟著個暗妓在屋里睡大覺,被張巡一腳把門踹開,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是大郎來了,劈頭蓋臉一頓罵……
張大郎背著柴薪回來看到站在家門口的三弟,一下子悲從中來,險些落了淚。
“三郎,是三郎回來了嗎?”
張巡回頭,激動地叫一聲大哥,又看看這破敗的院子,“這是怎么了?咱們家,這是發生了什么?”
張大郎看著披衣出來的父親,低下頭去,一時間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當初,朝廷派人來發賻銀,說三郎你殉國了……我們便為你辦了喪事,后來,后來,弟妹便分了家,帶著三個孩子出去獨過……沒多久,母親就去了。”
張大郎將所有禍事三兩句說完,再看一眼父親,接不下去了。
張正祥打個哈欠,卻來了精神。
“真是天不亡我呀,哈哈哈哈,我三兒回來了……快,快快快屋里來坐。有什么話,我們爺倆坐下說。”
這些日子,張大郎不舍得龔氏太過勞累,又不忍她和孩子看到父親和弟弟的荒唐事兒,讓他們都從側門進出,這正房里便沒有人再灑掃。
張巡推門進去一看,便愣住。
積灰,落塵,凌亂的排設和傾倒的桌椅,破落不堪……
“這,這里坐,這里坐。”張正祥用袖子擦了擦凳子,讓兒子坐下去,笑逐顏開地問:
“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又要立功受賞了?朝廷賞了你多少銀子?”
張巡緊抿著嘴唇,一臉難堪地看著父親。
沒有問他在外面辛不辛苦,沒有問他如何死里逃生,只問他有沒有拿到錢。
張巡苦笑一聲,“你可知,我當初為何會對劉氏好嗎?”
張正祥愣了愣,“為何?”
張巡正色地看著他,“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劉氏這個后娘,我也知道他心胸狹窄,小肚雞腸,對四郎比對我和大哥好,對我娘子更是刁難惡毒……但我容忍她在這個家,便是因為她能管束你。不然,這個家早晚讓你敗了去……”
一個家得有一個會操持的女人。
不然,便不像一個家了。
張巡說得痛心疾首,張正祥聽得面紅耳赤,當即便沉下臉來,對著兒子一頓訓斥。
“你瞧瞧你說的是什么話?是我害死你娘的嗎?是我讓這個家敗落的嗎?還不是怪你那個好媳婦兒,活生生氣死了你娘,又分走了咱們家的財產……”
“爹!”張大郎聽不下去了,眉頭皺著,看一眼張巡,“弟媳婦分家時,什么也沒有帶走。”
“我呸,你懂什么?”張正祥混濁的雙眼里,仿佛生出了尖利的刀子。
“她明面上沒有帶走什么,可是她帶走了孩子,帶走了廣陵郡王的幫襯……你看看她,如今在汴京城里吃香喝辣,混得人模狗樣的,靠的是誰?不就是靠廣陵郡王嗎?”
說到辛夷,張正祥嫉恨不已。
“這個賤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