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巡嗯一聲,眉頭緊鎖,長聲而嘆,“屬下被家事所累,頭痛至極。”
曹翊慢慢撩看他一眼,“恕我直言,天地為棋人為走卒,你我皆是俗人,該低頭時,就得低頭。”
“低頭?”張巡不解地看他。
曹翊見他喝得紅光滿面,雙眼瞪大地看著自己,不由幽幽一嘆。
“人力不達(dá)時,盡心便可。情至深又如何?無非春秋一夢。放手是成全他人,也是成全自己。段世子是個性情中人,待張都虞候至情至性,至真至誠。一個是得不到的舊時意,一個是可親近的眼前人,曹某以為張都虞候當(dāng)有取舍……”
張巡看著曹翊舒展不開的眉宇,借著酒意相問。
“曹大人是來做說客的。是我那娘子讓你來的?”
曹翊搖頭,“與張娘子無關(guān)。”
張巡眉頭狠狠一皺,突然舉杯痛飲,拿袖子擦了擦嘴巴。
“屬下有句話憋在心里許久,借今日之機(jī)與曹大人說個明白吧。”
曹翊眉心一跳,似乎知道他要說什么,垂下眼皮,“請講。”
張巡冷下臉盯著他,“坊間傳聞曹大人曾經(jīng)與我那娘子過從甚密,不知真假?”
曹翊心口微痛,默默地看了張巡片刻,吐出一字,“真。”
酒后真言,最是作不得假。
曹翊怕他生出誤會又對辛夷起怒,接著便歉意地道:“此事與她無關(guān),全是我的不該。”
張巡登時變了臉色。
關(guān)于傅九衢和曹翊的傳聞,他早已灌滿了耳朵,可是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種心情,從來不曾問過他們本人。
他不信。
不敢信。
……
辛夷在成衣店里訂制的夏裝到了,大大小小都有,伙計用驢車送過來,裝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卉嚕艘路€有一些被套枕套。
“收貨了,老板娘。”
“來了來了。”辛夷牽著三念的走出門,讓布店的伙計把車趕入院子里卸貨。
三念圍著驢車轉(zhuǎn),不停地叨叨。
“娘說給三寶做新衣,比大哥哥和二哥哥都要多,是不是?”
“是的是的。”辛夷一邊點數(shù),一邊回答,有些敷衍。
“為什么?”三念追問。
“因為你是娘的小棉襖呀。小姑娘就要多穿漂亮衣裳,臭小子么,就不必了。”
“嘻嘻,三寶最愛娘了。”
小丫頭的嘴巴越發(fā)的甜膩,辛夷好笑地瞥她一眼,將打包好的衣裳拎下來,使了銀子給伙計,然后拍拍三念的小臉。
“去玩,娘搬東西進(jìn)去。”
藥坊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碌,辛夷不想打斷他們。
力氣活兒而已,她不會覺得累。
可是,三念膩著她就不走,拉著袖子搖啊搖,“我來幫娘,三寶長大了,可以幫娘做事……”
“乖。”辛夷抱起一疊衣裳就要轉(zhuǎn)身,布店伙計剛合上的門吱呀一聲又被人推開了。
一個高大的人影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嚇得三念尖叫一聲,猛地瞪大了眼睛,朝辛夷奔跑過去。
“娘……”
辛夷回頭看去,放下抱在懷里的衣服,將三念輕輕扯到背后,冷聲斥問:“你這人怎么陰魂不散?”
來的人正是張巡。
他滿臉酡紅,酒氣熏天,一雙眼睛燒成了紅云一般,盛滿戾氣。
“我來問你。你和曹翊是不是有過一腿?”
辛夷抿著嘴巴,看著這個明顯喝多的男人。
“是與不是,與你何干?”
張巡冷哼一聲,盯視著她走近,咬牙切齒地道:“老子真是小看你了。你這婦人,你這婦人倒是有幾分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