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樓盯著她木然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樹？”

辛夷微笑：“我聽到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還有，蟬在鳴叫……我們瞎子的耳朵，最是靈敏。”

“可你沒有聽到我進(jìn)來。”

“我太入神了。”

“想什么這樣入神？”

辛夷眼皮微垂，頭低了下去。

高明樓站在她的身邊，沉默了許久。

“今天見到傅九衢了？”

“嗯。”辛夷頷首。

“你們說了些什么？”高明樓漫不經(jīng)心地問。

“他讓我嫁給他，做郡王妃。”

“你怎么想的？”

辛夷沒有回答，臉頰上漸漸浮上一層紅云，含羞帶怯。

高明樓眸色微暗。

視線落在那一段玉頸上，一道隱隱的紅痕十分刺眼。

“你想嫁他為妻，對嗎？”

辛夷微微咬唇，緩慢地點頭，“他說他會對我很好的。我長得像他死去的那個娘子。他的母親……哦，也就是那個長公主，她也非常喜歡我……”

頓了頓，辛夷抬頭。

“少主，你會同意嗎？”

高明樓目光陰暗，像蒙了一層薄紗。

“你覺得我還能夠拒絕嗎？”

辛夷懵然地看著他。

高明樓道：“很快，大理相國千金和大宋廣陵郡王在大相國寺的禪房里私相授受的消息就會傳出去，鬧得萬民皆知……你說，大理國收到大宋皇帝的聯(lián)姻請求后，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辛夷眉尖蹙了蹙，“少主，你在生氣？”

高明樓喉頭狠狠一噎。

就像被魚刺卡喉那般難受，又吐不出來。

“皇族世家的媳婦不好當(dāng)，你當(dāng)真準(zhǔn)備好了嗎？”

辛夷沉默片刻，“我以為少主會責(zé)罰我。”

高明樓不答。

辛夷：“把我嫁給傅九衢，是少主想要的，對嗎？今日少主讓我來大相國寺進(jìn)香，為大理祈福，可是我一個記憶不全的人，即使常伴青燈古佛多年，大抵也是沒有資格祈求國運的吧？”

高明樓眉頭微擰，似笑非笑。

“你想說什么？”

辛夷道：“少主是特地讓我來大相國寺見長公主和郡王的嗎？還有……”

她咬了咬唇，低下頭，“那天在錦莊，推我下水的是綠萼，我聞到她身上的味道……瞎子不僅耳朵好，鼻子也好。”

高明樓怔然一瞬，猛地朝辛夷睨去。

辛夷垂著眸，好像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震驚和冷鷙的凝視，嘴角微微彎起，笑容溫柔得近乎單純。

“原本我不知道少主為什么要這樣做。讓綠萼推我下去，又派人救我。后來認(rèn)識廣陵郡王，我才知道，少主做這些都是想引來廣陵郡王的注意。少主想將我送到廣陵郡王的身邊，但又不想表現(xiàn)得太過刻意，讓廣陵郡王懷疑少主的用心，這才大費周章帶我去瑤闕殿，卻當(dāng)場拒絕聯(lián)姻，欲擒故縱。嘴上說不要，又怕廣陵郡王不肯上鉤，只好在暗地里推波助瀾……”

她抿了抿唇，“又送馬又送人，少主是想和廣陵郡王結(jié)交嗎？”

高明樓一聲冷笑。

“看來是我小瞧了你。你還知道什么？”

辛夷雙眼木然無波，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了。無論少主做什么都好。我會永遠(yuǎn)記得是少主救了我的命。”

呵！高明樓的目光掃過她誠懇的小臉，慢慢挪向禪房外的大榕樹，莫名覺得那樹葉上晶亮的光芒很是刺眼，一顆心更是浮躁不安。

此刻，他竟有些看不透這女子。

不知道她到底是恢復(fù)了意識的辛夷，還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