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過那把短劍的一瞬,云橋卻神情恍惚起來,生出一種不真實的幻夢感,似乎這一切來得太容易了些。
云上城橋,虛無縹緲。
一個人的姓名,很多時候也關系著一個人的性命。
云橋只是名,她其實姓楚,楚楚動人的楚,也是楚國的楚。
她來自一個藏在墳墓里的國家。
墳墓里的世界和現在所處的世界并沒有什么不同,也有山川,也有河流。
只是沒有太陽,也沒有像太陽一樣高高在上的君王,因為他們的君王早就躺在另一座墳里。
在黑夜里待久了的人都渴望光明,她也一樣。
所以十年前她跟著桃娘從墳墓里走了出來,卻發現有太陽的人間更黑暗。
她以前幻想著來到這個世間可以過更加精彩刺激的人生,吃最辣的菜,動最真的情,闖一闖故事里的江湖。
可是等到她來到這里才發現,她的江湖變成了一座樓,吃不了最辣的菜,更無法動情。
但她并沒有就此頹廢,眼睛依舊明亮,笑起來還是令人心動。這十年來,她絲毫沒有虐待過自己,懂得在什么場合穿什么樣的霓裳,懂得對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更學會了用什么樣的酒配什么樣的菜,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活得太好會被人嫉妒,活得太差會被人瞧不起,所以她取了個中間的活法,剛剛好。
很多人對她都很滿意,她自己也是,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寂寞。
再多的金銀珠寶也填不滿的寂寞。
沒有人真心愛她,她也沒有真心愛過的人。
她想要一場真心換真心的愛戀。
她想要一場純粹且精彩的愛戀。
她想要一場轟轟烈烈,可歌可泣的愛戀。
因為她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但她是楚云橋,所以想得到這一切,必須要先殺一個人。
她找了那個人十年,最后竟發現那個人和自己在一座城里,真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努力了十年,也虛度了十年,現在終于和那人只剩下這一劍的距離,只要一劍刺下去,她就徹底自由了,可以去真正地活一場。
輕嘆一聲,楚云橋定了定心神,閉上眼睛,雙手握著短劍高高舉起,猶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氣,猛地向躺在地上的申小甲扎去。
有句話叫遲則生變,就在楚云橋猶豫的片刻之間,變故陡然發生。
一個邋里邋遢的中年人忽地出現在泉池邊上,倚靠著池邊垂柳的樹干,握著一個小小的酒壇,灌了一大口酒,懶洋洋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動。我勸你最好別動手,否則我就大叫非禮了!”
站在一旁的桃娘扭頭看向邋遢中年人,面色一寒,雙眼微瞇道,“你是什么人?”
“春江孤影,天涯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邋遢中年揉了揉鼻子,折下一片柳葉,拈在手中,斜眼看向桃娘和楚云橋,淡淡道,“煙雨樓的人什么時候也學會殺人了?”
楚云橋身形一滯,咬了咬嘴唇,眼底閃過一絲狠色,顧不得邋遢中年話里威脅的深意,一劍刺下。
在劍尖即將觸碰到申小甲的瞬間,一片柳葉從邋遢中年手中激射而出,眨眼間便劃過楚云橋的手腕,帶出一條深深的血線。
楚云橋驚叫一聲,手上一吃痛,短劍滑落下去,斜斜地插在申小甲的襠部之下。
桃娘登時駭然失色,因為她從剛才便一直看著邋遢中年,卻沒有看見那片柳葉是如何飛出的,緊了緊握著古琴下另一把短劍的手,眉頭緊鎖地對楚云橋搖搖頭,低聲道,“打不過……是個高手,憑剛才這一手柳葉飛刀至少可以排進天下俠客榜前十。”
楚云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臉上便恢復了神采奕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