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權至上的時代,別人一言就可以定自己的生死。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老曲口中當年那場大清洗是誰發動的,即便不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也是站在大慶金字塔頂尖的有數幾人之一。
天字榜殺手要殺自己不稀奇,稀奇的是為何能在十年后再次找上門來,老曲當年救下他之后,定是做了許多事情,譬如告知頒下那道追殺令的人任務已經完成,世上再無黑白申氏,譬如在他八歲到十六歲這八年里,老曲一直都強迫他剪短發,戴草帽。
他以前只是以為月城百姓信奉神佛,老曲是擔心他被百姓架在火堆上當妖精燒了才會要求他藏起頭發,現今想來躲的不是鬼神,而是狠心人。
大閔申氏與大慶朱家其實并沒有什么生死大仇,按史書記載,朱家后來沿襲了“天子守國門”傳統,甚至還為申氏的幾位皇帝立碑鑄像,極為尊崇。
人都有虛偽的一面,皇帝更是天底下最虛偽的人,申小甲理解大慶皇帝想要斬草除根,又想保住自己仁義名聲的想法,但時隔十年之后,還不放棄,就有些說不通了。皇帝整日忙于政務,怎么會一直記掛著他這個渺小如螻蟻般的存在,這里面一定有更深的陰謀,只是他一時還想不通罷了。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月城城主為何會盯上他,還有煙雨樓的這兩位女子因何也要殺他,月神殺人的案件以及煙火鋪的爆炸與這些又有什么關聯……
正當申小甲思緒萬千的時候,馬車又一次停了下來,簾子后傳來老曲懶洋洋的聲音,“到家了,下車吧。”
“嗯……”申小甲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直起身子,剛想要伸手抱起啞巴少女,卻發現啞巴少女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眼神呆滯地望著自己,皺了皺眉道,“你醒了?什么時候醒的,怎么也不叫我一聲……”
啞巴少女還是沒有說話,仍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噢,不好意思,忘記了你是個啞巴,不能說話……”申小甲撩開簾子,打望了車外街道一眼,發現是在醉月樓的后門小巷,神情松弛道,“既然醒了,那就跟我一起下車吧,現在我也受傷了,再抱著你實在有些艱難。”
楚云橋放下櫻花團扇,盯著啞巴少女的臉看了幾秒,忽然道,“她也是個啞巴?”
“怎么了?”申小甲回過頭來,疑惑道,“她是煙火鋪謝老頭的女兒,自然是啞巴,有問題嗎?”
啞巴少女也側臉看向楚云橋,目光之中沒有一絲情感。
“當然沒問題……”楚云橋微微瞇起眼睛和啞巴少女對視一眼,輕笑一聲,扭頭對申小甲嬌聲道,“公子,別忘了明日的詩會,小女子必當在煙雨樓翹首以盼,恭候您的大駕!”
申小甲拉著啞巴少女走下馬車,背對著楚云橋揮揮手,極其敷衍地答道,“一定一定,不過也別等我,最近有件案子挺棘手的,我不一定有時間能到場,你們吃好玩好就行,風雅之事其實我也不是很擅長,我只是略懂風月,先行別過,明日事,明日再說吧!”
“真是個有趣的人,”楚云橋目送申小甲、老曲和啞巴少女三人走進醉月樓后門,嘟著嘴道,“要是他不姓申該有多好啊……”
桃娘冷笑道,“只是個膽小鬼而已,連個詩會都推三阻四的,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人家又不蠢,明知咱們想殺他,豈會輕易犯險,當初在泉池邊上,你就不該說是用招蜂引蝶把他勾過去的,那位天下第九定是原原本本地跟他說了……”楚云橋忽地想起了什么,搖著櫻花團扇,咯咯咯笑道,“桃娘,我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么?”
“賭他明日會不會來?”
“賭什么?”
“就賭那位瘸腿管家放在琴底的東西如何?誰輸了,那東西就歸誰……”
桃娘摸了摸青蓮古琴的底部,面無表情道,“云橋,我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