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甲身上的紅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幾十名灰頭土臉的百姓,又望了一眼南城門外已經烏泱泱列著軍陣的唐國士兵,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思忖片刻,忽地想起難了,隨即帶著幾十名百姓匆匆趕向祝國寺。
快速將百姓安頓好之后,申小甲在一名小沙彌的帶領下來到禪房前,剛剛舉起右手想要敲門,卻忽地愣在了原地。
禪房木門嘎吱一聲先一步打開,難了雙手搭在門閂上,儼然一副剛剛起床開門的樣子,身后站著衣衫不整的朱慈曌。
申小甲面色僵硬地笑了笑,表情怪異道,“你們這是?”
“我們是比夫妻還要恩愛的情侶……”朱慈曌突地抱住難了的脖子,揚起鼻尖,搶先答道,“你有意見嗎?”
申小甲干笑兩聲,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
難了一把推開朱慈曌,眉頭緊皺地強辯道,“申小施主別誤會,昨夜朱施主來找我研討佛法……”
“我懂!在我的老家,也有很多人半夜三更跑到別人房間研討這個研討那個的……”申小甲對難了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瞥見朱慈曌那如刀般的眼神,輕咳一聲,立刻轉移話題道,“大師,我來這兒是有事情想要和你聊一聊,也有事情想請你幫一幫,您看您什么時候方便……”
“現在就很方便,湖邊清雅,是聊天的好去處……申小施主,請吧!”難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絲毫不搭理朱慈曌,引領著申小甲往蓮湖走去。
申小甲點了點頭,路過陰沉著臉的朱慈曌身邊時,故作滿臉歉意地拱拱手,而后快步跟在難了身后,時不時地左瞟右看,淡然道,“祝國寺還真是個靜心的好地方,縱然外界再怎么紛亂,似乎都擾不了祝國寺內的清凈。”
難了滿臉和煦地笑道,“寺內有一百零八尊羅漢,尋常的紛擾自是翻不過祝國寺的院墻。”
“原來如此……”申小甲癟了癟嘴道,“都說我佛慈悲,可昨晚我佛只顧自家的院墻,不搭理院外的世人,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啊?”
“一切苦厄皆有因果,”難了右掌豎立胸前,搖頭嘆息道,“昨夜的業火祝國寺不好插手,但今晨一大早,祝國寺的羅漢們已經出去普渡世人了。”
申小甲砸吧一下嘴巴道,“如何不好插手?”
“這便要從一個寒冷的冬夜講起了……”難了不疾不徐地走向蓮湖紅塔,面無表情地講述著十年前那個的故事。
申小甲一邊聽著難了的講述,一邊漫不經心地欣賞紫竹林內的風景,在目光掃到涼亭時忽地停頓了一下,凝視著涼亭前一棵紫竹林上的某道刻痕,眼神漸漸冰寒起來……